第二天日上竿頭,芫啟和無止、喵如意才起床。


    走到院裏洗漱時,正看見冬晙達晾曬著藥材。


    芫啟的眼睛轉了轉,手裏還拿著木杯、柳枝,眼巴巴的忙貼了上去。


    “冬郎中,你有去過京都嗎?”


    冬晙達曬著藥材,回頭看了眼芫啟,搖搖頭。


    “京都可好玩了!好多好多的大房子,好多好多的吃食,還有好多好多漂亮的小姐姐!”芫啟說的眉飛色舞。


    冬晙達又看了眼芫啟,擺弄藥材的手沒有停。


    “冬郎中,想去京都嗎?”芫啟把臉湊到冬晙達的麵前,挑了挑眉。


    看著就在眼皮子底下的笑臉,冬晙達眉角跳了一下,他退後兩步。


    “這東流縣不毛之地,啥東西都沒有,京都有好多好東西啊,你看,我從京都給你帶的那套銀針多好啊,我們去京都,我有銀子,你想買什麽都給你買啊。”芫啟又湊了上去,再接再厲。


    “呸!”刷著牙的無止狠狠的吐出口中的水沫,那柳枝在嘴裏擦得更是用力。京都有好多好東西,你就給我買一隻木頭貓?


    冬晙達眉頭一蹙,再退後兩步,“沒有什麽想買的。”


    芫啟不氣餒,想了想繼續向前兩步,貼了上去,“李夫人不日啟程去京都,一個弱女子,獨身上路,你怎麽忍心?難道就不送一送嗎?”


    冬晙達咬咬後槽牙,再退後兩步,“她有仆役護衛,不是一個人,而且我不習武。”


    芫啟向前一跳,整個人都快貼著冬晙達,她踮起腳尖,發現自己的頭還隻是到他的下巴,便仰起頭,弱弱地道:“可是我要去京都啊,之前你還答應,我們可以結伴而行的……你看看我,長得這麽好,又這麽乖,你就舍得我?”


    “我什麽時候答應?”冬晙達黑了臉,接著再退。


    “你是說過,到時再說吧?現在不就是到時了?”芫啟向前一蹦,貼上冬晙達。


    冬晙達猛的向後退了一大步,正好絆到身後的簸箕,一個踉蹌,險些要跌倒在地,但下盤一轉,險險站穩。


    “冬郎中!”芫啟驚呼,把手中的木杯柳枝一拋,就要上前去扶。


    “不!”冬晙達伸出手掌擋在自己麵前,“你別過來。”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土,正色看著芫啟,一字一句緩緩說道:“現在是到時了?那我告訴你:我,不,去!”


    說完,也不理會那些還沒有曬好的藥材,邁著大步,從大門而出。


    芫啟看著他那決然的背影,癟著嘴,都要哭了。


    我的大元寶!


    喵如意“喵——”一聲,滿滿都是遺憾。


    無止雪上加霜地道:“唉,你太沒有魅力了,差勁!”


    冬晙達幾乎是奪門而出,故作鎮定的腳步在門外才停了下來,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腿側隱隱作痛,那是剛剛時候擦到了。


    抬頭看看四周,突然覺得不知道該去哪。


    好一會兒才向裏長家的方向走去。


    裏長二兒子見一早來過的冬晙達又回來了,大吃一驚,“冬郎中,怎麽了?是有不妥嗎?”


    冬晙達搖搖頭,進屋把了把裏長婆娘的脈相,“沒事,我過來看看藥效。你娘脈象強勁了不少,證明剛剛吃的藥有用。”


    裏長二兒子感激涕零,“冬郎中真是再世華佗,又菩薩心腸,要不是你連夜上山采藥,都不知我娘怎麽樣了。”


    裏長二兒子感激完後,又暗暗的拉著冬晙達的衣袖,“冬郎中,你給我個準話啊,我爹和娘兩個人到底怎麽了?無論我怎麽問,我娘也隻會哭。”


    這,人家的家事,怎好摻和?


    冬駿達起身,“我還得要去你哥哥家看看你爹,這個以後再說吧。”


    冬駿達轉身去裏長大兒子家,心裏唾棄自己,真是自找的……


    早上冬晙達也來過送藥,裏長大兒子見冬晙達又來了,忙迎出門來,“冬郎中。”


    冬晙達問,“你爹吃過藥覺得怎麽樣?”


    裏長大兒子邊引路邊道:“好多了,我爹說胸口也沒有那麽堵了。”


    “那就好,我再給他把把脈。”


    裏長看到冬晙達來了,撐著手臂,想要坐起身來,“冬郎中。”


    冬晙達按住裏長的肩,“躺著就好。”


    把完脈,冬晙達將裏長的手臂放回被裏,捏了捏他的被角道:“你的氣血還有淤堵,要靜養,不要動怒。”


    裏長苦笑一下,“也沒有什麽好怒了。”


    這裏麵的來龍去脈,冬晙達清楚的很,有些恍惚,眉頭緊了又鬆開。


    時光煮雨,歲月縫花,事事遺憾。


    隻能唏噓這人生啊。


    冬晙達斟酌著勸慰裏長道:“我娘曾經說過,世相一變,瞬息萬狀,心態一轉,判若天淵。您夫人也不容易,莫要太念過往,還是要向前看……不如憐取眼前人……”


    裏長的苦笑一點點的收了起來,他靜默著,好半晌,道:“你娘是奇女子。”


    ……


    芫啟一邊默默地啃著大餅,一邊默默地聽著無止的數落。


    “我都替你害臊!拿不下大元寶,還好意思吃東西!”


    “喵——”喵如意附議。


    “你就知道說我!得到的功德你們兩個沒有份啊!什麽都指著我?”芫啟把那大餅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你們兩個行,你們給我上啊!”


    無止乖乖地收了聲,乖乖地啃著他的大餅。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這大元寶看著溫文爾雅,人畜無害的,但內子裏是個摸不著底細的人,這種人,自己還是不要去雞蛋碰石頭了。


    “喵——”喵如意躍躍欲試,大元寶這麽喜歡我,還不簡單?你們倆看著吧。


    它胡亂地幹完早餐,飛奔著去找冬晙達了。


    冬晙達一直呆在裏長大兒家裏,實在是今早之事太尷尬,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還有一天會落荒而逃。


    原本想著是順勢就答應了一起去京都,怎料芫啟步步逼近,以至於不明不白違心的話就脫口而出了。


    他與裏長大兒一邊喝茶,一邊囑咐著些裏長休養時的注意事項。


    一杯茶舉起,剛剛送到唇邊……一顆黃色的小炮彈,“喵嗚”著向他撲來,猛地撞進他的懷裏,打翻茶杯,弄濕前襟。


    冬晙達嚇了一跳,看清懷裏的小炮彈時,哭笑不得地揉著它的腦袋,“你怎麽來了?”


    “喵嗚~喵嗚~”喵如意乖巧的用腦袋蹭著冬晙達濕透的前襟。


    在冬晙達看來,喵如意仿佛在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冬晙達笑了,又重重地揉了一下喵如意的腦袋,“沒關係,很快就幹了的。”


    “喵嗚~喵嗚~”喵如意可憐兮兮地看著冬晙達,用最惹人憐惜的眼神在說,和我一起去京都吧。


    “你餓了嗎?”冬晙達看著喵如意的可憐樣,問裏長大兒,“家裏還有剩飯嗎?”


    裏長大兒點點頭,“有,有,我現在就去拿。”


    “喵——”喵如意衝著裏長大兒哧叫一聲,我不餓,不吃剩飯。


    “喵~喵~喵~”喵如意又衝著冬晙達嬌聲叫著,我不是餓了,我是邀請你和我們一起去京都,去京都。


    “啊,你這個小壞蛋,還挑人?要我去幫你拿啊?”冬晙達捏了捏著它的脖子,放下它,果真去拿剩飯了。


    “喵~~”喵如意看著冬晙達的身影,滿是挫敗,果然還是凡人啊,聽不懂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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