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止,還可以嗎?”芫啟問。


    靠著牆休息的小和尚,直起身來,神色淡淡。


    “不要小瞧人。”


    “去請陸南大吧。”


    冬晙達猛地抬頭望向芫啟,眼裏有不可置信的震驚。


    但神色很快恢複正常,按捺下那驚嚇,看著無止小和尚從堂屋處捧了個包裹進來。


    芫啟從無止手上,小心翼翼地接過那背囊,放在桌上,動作輕柔而細致。


    一層層解開那包裹,現出那骨灰罐。


    “喵如意!”芫啟吩咐著。


    喵如意搖擺著它那肥嘟嘟的身子,躍上桌麵,伸出一隻爪子,搭在那骨灰罐上。


    原本灰褐色的眼睛閃過一道光。


    \"路南大。\"芫啟喚著。


    喵如意的眼神閃了下,那貓的嘴巴一張,居然發出中年男人的聲音:“姑娘。”


    那粗狂的人聲一出,冬晙達才剛剛按捺下去的震驚又沸騰了起來。


    他看著芫啟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這花癡是真的通鬼神的。


    冬晙達依舊不動聲色,默默的看著。


    裏長卻被嚇得結結實實。


    雖然前頭已經透過芫啟看過路南大的魂魄,但和這實實在在的看到聽到還是不一樣的。


    他雙腿一軟,直接從床邊滑落在地上,趴坐著,驚魂不定地看著喵如意。


    “陸悠然你可記得?”


    “陸悠然”三個字像是一道閃電,劈入“喵如意”的腦袋


    它那對貓眼瞬時睜大,眼裏瞬息萬變,光影閃動,歸於平靜之後,卻是濃濃的悲傷。


    “記得。”喵如意的嘴裏發出沉重的聲音,聲音中包含著萬般苦澀。


    芫啟心中一喜,有戲!


    追問著,“你是他兒子,路南嗎?”


    “兒子……路南……兒子……路南……”喵如意嘴裏低低地呢喃著,眼裏卻是一片的迷茫。


    “你是路南,陸悠然的兒子嗎?”芫啟重複著。


    “兒子……兒子……”


    突然,喵如意像是發瘋了一般,歇斯底裏地叫道:“錯了!錯了!錯了!”


    當頭一棒,芫啟倒退了幾步。


    “錯了?錯在哪?”芫啟追問。


    “錯了!錯了!錯了!”


    男人低沉悲傷的聲音回蕩在小小廂房裏。


    “不知道!不知道!記不得啊!記不得啊!”


    突然,喵如意的貓眼變得通紅通紅,肥胖身軀開始劇烈震動起來,那貓臉猙獰而痛苦。


    “我記不得了啊——”喵如意瘋狂仰天長嘯,貓眼處居然泌出一粒血淚。


    “糟糕!”芫啟心裏咯噔一下,撲上去前,壓住喵如意,喵如意的爪子揮過芫啟臉龐,抓出三道血痕。


    “喵如意!回神!”芫啟死死的壓著,命令道!


    無止小和尚上前一步,左手手掌摁在喵如意的頭上,臉色凝重,低聲念著什麽。


    冬晙達也被這突然的一幕嚇了一跳。


    “啪!”芫啟重重打了喵如意一巴掌。


    喵如意仿佛被人瞬間抽了筋,一下子就癱軟下來。


    冬駿達看到無止左手手心成抓,虛空中像是抓著什麽,但是卻看不見。


    無止將骨灰罐右臂攬過,左手向下一拍,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怎麽樣了?”芫啟慌忙問無止。


    無止搖搖頭,“他的魂魄本就虛弱,過於激動,已經弱得快散了,先在罐子裏將養幾天吧。”


    芫啟看著無止正病懨懨的靠在牆上。


    再看看喵如意軟趴趴的一團。


    裏長過於驚嚇過度,兩眼發直。


    隻剩下冬晙達抱著手臂,麵色如水靜靜的望著她。


    “今天大家都累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芫啟將骨灰罐細心的打包紮好。


    “我們三個不是妖魔鬼怪,隻是有點靈通罷了,希望今晚之事,裏長和冬郎中不對外言。”


    裏長忙點點頭,“這是自然。”


    冬晙達輕輕“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那可否請冬郎中替我送下裏長回去?”


    冬晙達這是被差遣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芫啟,默默地扶了裏長送了回去,再回到陸家宅子地時候,看到這麽一幕。


    病懨懨的小和尚神奇般地精神了,眼裏閃著似猛禽捕獵時的光芒。


    肥橘貓這時是病貓化虎,瞪著眼睛,撐著胡子,似惡虎撲食一般蓄勢待發。


    芫啟死死的護住手中的什麽,嚴陣以待,兩眼狠狠的瞪著無止和喵如意,嚴防死守!


    扁擔嬸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


    “這是?”冬晙達問。


    看到冬晙達回來,芫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那緊繃的情緒終於緩解下來。


    “冬郎中,還沒用飯吧,這是我特地為你留的。”


    芫啟把手中的飯碗推向冬晙達,滿滿一碗大米飯,上麵蓋著厚厚的肉和菜。


    冬晙達掃過那桌上的空盤,“就這麽一會兒功夫,你們又吃完了?”


    芫啟奮力聲討無止和喵如意:“就是他們兩個!叫也不聽!要不是我護著,我手中的這碗飯也要被搶了!”


    無止看冬晙達拾起筷子開始吃飯,自知搶不到了,嗤笑一聲:“好像你吃的不多?”


    “喵——”你才是吃的最多的。


    芫啟惱了,憤憤地吩咐扁擔嬸:“嬸子,明天的飯菜單獨分成四份!每份都一樣,一份不許多,一份不許少!”


    “我長身體,我那份加兩個雞蛋,一份肉,一碗飯。”


    無止麵無表情的加上這麽一句。


    “今天太累了,我先睡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就進房了。


    “喵——喵喵喵!”喵如意衝著扁擔嬸喵喵幾句。


    我也長身體,我比無止再多兩個雞蛋,一份肉,一碗飯。


    喵完了,邁著八字步大搖大擺地也回房了。


    芫啟一臉鐵青:“我也要加雞蛋和肉!”


    扁擔嬸搖搖欲墜,這些小主子,真能吃啊。


    冬晙達的吃相很好,姿態挺拔,細嚼慢咽。


    他看著這幾個認真的對著吃食討價還價的人,眼裏有著思索。


    待無止和喵如意進房了,冬晙達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芫啟。


    “這是什麽?”芫啟拔開瓶蓋聞了聞,濃濃的一股藥味。


    冬晙達指了指她的右臉頰。


    芫啟下意識的去摸了摸,臉頰上傳來刺痛感,這才記起,剛剛喵如意的爪子抓破了自己的臉。


    “謝謝!”芫啟愉悅地接受了冬晙達的好意,立馬倒出了點塗在臉上,冰冰涼,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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