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靜悄悄的,崔知意說了好些話後沉沉睡去,楚晏擁著她沉沉睡去。


    他現在有了很奇怪的習慣,認床,認人。


    隻要是回了家,隻要睡在她的床上,隻要周圍滿滿都是她的味道,隻要有她在身邊一起,他就能一覺睡到天亮。


    可離了家,在軍營,在陌生的地方,在執行任務的異地,他就跟那些年一樣睡覺很警醒,稍微一點動靜就會驚醒。


    一旦離了家,睡覺時他身邊不能有人,隻要有人碰了他,一律當成敵人動手。


    下屬就曾差一點被他打成傷,為此下屬笑話他在家是不是也是這樣,會不會因為半夜媳婦的靠近而被打傷。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變化,隻知道這樣的變化很喜歡。


    因為這一點他喜歡回家,喜歡在有她的地方,這樣能安心睡覺,不用擔心是否有人會害他。


    回家還因為孩子,他想多陪陪孩子,想參與孩子的成長。


    可能是年紀大了,早已跟年輕時不一樣。


    年輕時風風火火,活得肆意張揚,想著年輕就是要嚐試不一樣的東西。


    楚家遭難到如今已經十二年了,最肆意的年紀出了事,今年已經三十歲。


    而立之年就這樣到了,人生不像十八歲時預想的那樣精彩紛呈,沒有過上那時想象中的生活。


    他曾以為他的人生會是繁華如錦,在朝堂上擁有一席之地,有著不錯的影響。


    還會有三教九流的好友,時不時跟好友相聚,談天說地,談朝局,說民生,看繁華。


    現實中的而立之年,繁華落盡,沒有年輕時的肆意灑脫,沒有天天想著像雄鷹一樣翱翔天際,而是帶著家人的期待,背負楚家的未來,負重前行。


    好在身邊有了妻兒,有了一方淨土,有了卸下包袱的落腳之處。


    以前的他從未多愁善感,他的人生有太多太多人,太多太多事,根本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他就像個想要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廣四季有多美好的求知者。


    如今的他早已沒有了年輕時求知似渴的模樣,曾一度失去希望,失去未來的他,所以無比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


    珍惜每一次回到家的日子,不想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


    兩個月才有機會一次,一次也有幾晚,白天忙碌,晚上才有時間陪著孩子,和媳婦說說話。


    這樣少的時間,他總是忍不住多想。


    昏黃的燭火下,楚晏伸手輕輕描摹著她的臉。


    他多希望回到家的時間能慢一些,再慢一些,這樣就能多看看她和孩子。


    他知道她希望他能有更多時間在家,可是沒辦法。


    為了不讓離開家太久的他被孩子忘記,為了不讓他一回來會麵對孩子對他的陌生,她一直在給孩子灌輸他一直在的假象。


    她把他的衣服放在搖床裏,讓孩子熟悉他的味道。


    這是她專門向楊婆子問來的辦法,說是孩子年紀小,若是家長中有一人長期不在家,孩子會覺得陌生,會不願意親近。


    所以為了孩子不會忘記,要把不在家的家長平時穿的衣服放在孩子經常活動或是睡覺的地方。


    這樣一來孩子會熟悉父親的味道,哪怕對麵容沒有印象,依靠熟悉的味道依舊會覺得親近。


    孩子很喜歡他,哪怕他離開很久,每次回來都不會麵對哭鬧不讓抱的孩子。


    起初他覺得稀奇,不明白孩子為什麽這麽容易接受他,因為他經常聽下屬說離開孩子一陣子,回到家孩子不認識父親,嚴重會害怕突然出現的父親,要哄好久才讓抱。


    期間曾以為孩子性子開朗,誰來都讓抱,很快發現不是這樣,孩子也認生。


    他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直到他問了奶娘,奶娘才告訴他孩子不認生的事實。


    對於這些他媳婦一句話沒說,每次他回來都在一旁笑著他們父子三人玩鬧。


    看著昏黃燈光下她溫柔的眉眼,楚晏閉上眼,很快睡了過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房間裏恢複了安靜,一家四口伴著夏日的蛙鳴入睡。


    一晚上很快過去,天邊微亮,楚晏已經清醒。


    看著還在熟睡的她,輕輕拿開她壓在衣服上的手,怕吵醒她。


    崔知意睡得迷迷糊糊,感受到身邊有了動靜,下意識朝著他咕蛹一下挨著他,隨手一搭把手搭在他腰上。


    楚晏看著剛抽出來又被壓上去的衣服以及搭在腰上的手,再一次準備動手。


    睡得很好的崔知意又一次感受到動靜,這一下有些兩分清醒,睜開眼就看到他要起身了。


    看著他要起身離開,知道他每次都在她睡著時離開,醒來後總是見不到他的身影。


    想到這裏崔知意清醒了五分,咕蛹過去,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與他麵對麵。


    看著他頓住的動作,崔知意低頭親在他嘴上。


    此時的她還未完全清醒,隨著本能與他親近,而他伸手攬住她的腰,一個用力把她翻到自己身上。


    耳鬢廝磨之後兩人靜靜抱了一會兒,崔知意看著外麵天色,知道他該走了,依依不舍地鬆開手,翻身從他身上下來。


    “注意安全。”


    楚晏點點頭,起身站在搖床旁彎腰親了兩個孩子才離開。


    東西已經收拾好,他又要走了。


    崔知意就這樣看著他天還沒完全亮就收拾好離開,他這一次離開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目送他離開,她看著天色,回到床上繼續睡覺,雖然睡不著。


    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


    楚晏走了,母子三人的生活又恢複了正常。


    隨著孩子已經七個月大,大寶已經能站一會兒了,她開始雙手托著孩子的腋下,讓孩子學會邁腿。


    大寶會站,會在她的攙扶下走,而二寶不會站,不是爬著就是讓人抱。


    哪怕她托著二寶的腋下,讓二寶學著站,然後放手。


    手一放,二寶就跟沒長腿一樣,一屁股墩坐下,然後爬著到她懷裏哼哼唧唧。


    看著大寶扶著圍欄嚐試走路,再看看二寶沒長腿的模樣,她嚴重懷疑二寶是故意的。


    於是她開始嚐試躲在暗處,把大寶抱走,讓二寶一個人在榻上,還把玩具固定在必須要站起來才能拿到的高處。


    想看看二寶是不是像楚晏小時候一樣沒人在的時候才會學會站。


    她就這樣躲在暗處看,看到的就是二寶爬到玩具下方,眼睛落在玩具上,隨後眼睛四處看,嘴裏咿咿呀呀說著什麽。


    她沒動,奶娘也沒過來,就這樣二寶咿咿呀呀一陣後發現沒人來,眼睛四處轉也沒看到人,最後雙手撐在榻上,屁股一撅,站了起來。


    看著站起來拿到玩具的二寶,她總算相信楚晏說的話。


    二寶就是一個小滑頭。


    知道二寶是小滑頭後,事情就好辦了,經常把大寶二寶分開,把玩具放在遠一點高一點的地方,訓練孩子自己去拿東西。


    隻不過孩子很狡猾,一聽到聲音就坐下,死活不會站,要抱抱。


    她也當做什麽都不知道,隻不過開始增加二寶單獨在一起。


    隻是每次對上二寶那雙和她相似的眼睛時,她總是有些奇怪。


    二寶的瞳孔的顏色跟她一樣,可滴溜靈動的模樣,是她小時候沒有的。


    至於大寶,那雙眼睛很安靜又很幽深,真的就像黑寶石。


    大寶的性子,不像她小時候,也不像楚晏小時候,倒是像楚父信裏希望的那樣。


    看著性格迥異的孩子,她知道要針對兩個孩子的性子製定兩個教育方式。


    感覺未來的日子好忙,尤其是跟二寶鬥智鬥勇的日子。


    小時候她還能招架,這要是等長大了,心眼也長大了,遲早招架不住。


    她現在就指望大寶了,希望大寶這位身為雙胞胎哥哥能靠著雙胞胎之間的微妙感應和默契,大了能管著點弟弟。


    麵對兩個孩子的教導,崔知意的日子可以說很忙。


    忙著忙著日子就過去了,時間來到八月份,孩子也已經長到九個月大。


    就在八月很尋常的一天,崔知意接到一封信,一封穆子昭寫的信。


    聽到是穆子昭的來信,她第一反應是易婷婷出事了。


    上次穆子昭來信說往事如夢,以後不會糾纏不會聯係,會好好跟易婷婷在一起。


    說好不再聯係的人卻在隔了幾個月後再一次送信過來,她不得不重視起來。


    打開信,依舊是好看的字體。


    信裏說易婷婷已經慢慢好了起來,玲瓏給了他一個調養易婷婷身子的方子,以後隻要好好養著,就是再生一個孩子都可以,不過最少需要再養個三年才能保證母體的安全。


    因為易婷婷身子好轉,知道大夫是她找來的,所以想要來一趟雲州。


    穆子昭和易婷婷要來雲州。


    信裏說寫信是提前通知,送信的時候已經準備,眼下已經在來的路上。


    因為易婷婷,他們的腳程會慢一些,至於什麽時候能到,信裏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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