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姐姐,楚大人都這把年紀了,怎的還未娶妻?”


    這把年紀了。


    崔知意瞧著說著說話的小姑娘,也就十三歲,說話倒是直來直往。


    眼看崔知意一臉為難不說話,其他人一聽好不容易有人開了個頭,可沒有就這樣被揭過去的道理。


    她們都看到過楚晏,真真是好樣貌,寬肩窄腰,拿得起筆舞得起劍,後宅也沒有亂七八糟的人,除了年紀大一點沒別的毛病。


    楚晏五官很好,若是白起來就是奶油小生的麵相,如今曬得黑一點,顯得威武又不會粗魯。


    有些人一黑麵相就醜了,還有人壯了就顯得虎背熊腰,楚晏就不一樣,躋身軍營,身上卻有世家公子的做派,儀態極好。


    最重要的是他讓她們家人免受流放之苦,還讓她們的父親叔伯開始編書。


    一旦他們編的書得到認可,發揮了作用,那麽就是大功一件,到時候免除流放官複原職都是有可能的。


    是他的出現讓她們看到了盼頭,現在日子有了盼頭,感覺以後都會好起來。


    “崔姐姐,你就跟我們說說楚大人的事兒,他怎的還未娶妻?可是對亡妻念念不忘?”


    “崔姐姐……”


    看著一個個打聽楚晏的姑娘,看著她們帶著仰慕的表情,她很清楚這樣的表情代表著什麽。


    這裏似乎沒人知道楚晏的過往,也沒人會宣揚他的過往。


    不知道楚家曾有人犯了罪,不知道他也曾被流放,更不知道他這把年紀還未娶妻。


    所有人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個年紀的他該娶過妻,隻是妻子已經沒了才讓他不再娶。


    “對不住了各位妹妹,關於楚大哥的事兒你們要想知道隻能去問他,我不好多說。”


    不是沒人向她打聽過楚晏的事兒,是她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對別人說起他的事兒。


    她跟楚晏的關係比以前好了很多,由原來的楚大人變成楚大哥。


    但是僅限於此。


    他是一個極度守規矩的人,即便他們認識很久,始終保持著該有的距離。


    他也是一個極有分寸的人,從不過問她的私事,來到這裏這麽久了,依舊沒有問過她為什麽和離。


    他這樣對待別人,自然也希望別人這樣對他。


    她很尊重他,從不過問他的私事,更不會把他的私事宣揚給別人聽。


    眼看崔知意一點沒有要說的意圖,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有些微妙。


    剛才就聊過楚晏,聊她們看到的,可崔知意一直笑笑聽著沒插話。


    如今直接問她,她更是拒絕回答。


    “時間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不等別人再次追問,崔知意笑著起身送人。


    把人送走後崔知意躺在床上休息。


    她都不知道楚晏為什麽不娶妻,按理來說楚家因為一場科舉泄題案死了不少人,剩下的楚家人回了祖籍找出路。


    楚晏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好不容易擁有權力,應該趕緊娶妻生子,多生一些,讓楚家繼續壯大。


    依照楚晏的本事,孩子肯定不會差。


    雖說科舉泄題案會讓楚晏的後代受影響,不能參加科舉,可他們可以入軍營,實在不行還可以做生意。


    隻要身份足夠高,遍地是出路,哪怕曾經是階下囚。


    但是楚晏回京之後跟京城世家幾乎斷絕來往,從來不帶小崔瑜參加任何宴會,甚至拒絕別人的邀請,好像他根本就不想跟京城任何人有關聯。


    這一次來嶺南更是出乎預料,小崔瑜說是出來長長見識,她覺得不單單是長見識的原因,一定還有更私人的原因。


    還有一點她很好奇,他跟傳聞中很不一樣,傳言裏關於被流放的那五年,他是一個找到機會就會往上爬的人,不要命的打法,拚了命上戰場殺敵。


    有人還說他因為殺了太多人看起來跟個活閻王一樣。


    回到京城的他完全不一樣,好像突然收起所有鋒芒,低調到過分,不爭不搶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但是吧,如今來到雲州又變了,變得跟傳聞中有些相似,一個接一個的政策,其中不乏強硬手段,聽說已經處置了好些人。


    她以為認識時間久了會更了解他,結果越來越不懂他,他身上藏著太多從不與人提及的事兒,讓別人根本看不透他。


    崔知意想著想著不僅沒想出個所以然,倒是越想不明白,閉上眼不想了。


    自己的事兒都搞明白,怎麽還有閑工夫想別人的事兒。


    夜色深深,整個雲州都陷入安靜。


    雲州的夜晚不長,日照時間長,天邊早早就亮了,太陽早早就升起,忙活的人也早早忙活起來。


    崔知意醒得挺早,醒來後沒多久就去忙了。


    她發現這裏有獨有的紮染技藝,別的地方給布染色都是一匹布一種顏色,想要布上有圖案就需要刺繡。


    這裏有一個民族的彩色紮染突破了傳統單色紮染局限,利用紮縫時寬、窄、鬆、緊、疏、密的差異造成染色深淺不一,花紋不一的效果。


    她對這種紮染技藝很感興趣,目前正在學。


    崔知意在忙,等來等去等不到她的崔母已經坐不住,起身就往外走。


    “夫人,您要去哪兒?”


    崔母一把甩開奶娘的手就往外走,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們不告訴我知意在哪兒,我就自己找。”


    她來這裏就是要問清楚,結果問了一次又一次,始終沒人來。


    好好的姑娘家不在自己家住偏偏要在外麵過夜,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怎麽就變成這樣。


    “夫人,您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我不是來這裏玩,沒閑工夫浪費下去。”


    奶娘追上去拉住就要走出門的崔母,好聲勸道:“夫人,您現在一點也不冷靜,若是真冷靜就不會什麽話都聽不進去,您不相信大爺說的話,不相信老奴說的話,小姐的說辭會跟我們一樣,您一樣不會相信,您已經在心裏給小姐定了罪,不管她怎麽說您都不相信。”


    “既然您不相信為什麽還要找小姐,反正不管她說什麽都改變不了您的想法,這樣的您不適合跟小姐見麵,見麵隻會徒增爭吵,等您什麽時候可以不帶任何偏見的時候,小姐自然會見您。”


    崔母沒搭理,繼續往外走。


    眼看崔母聽不進去,奶娘索性放手。


    “夫人若非要去找就去找好了,四處去問,到時候鬧到所有人知道,鬧到所有人用異樣眼神看待小姐,鬧到小姐沒臉見人,順便給大爺增加麻煩,反正大爺已經忙到不可開交,不差您給他多找的一點麻煩。”


    給崔瑾找麻煩。


    崔母的腳步就這樣硬生生停下,腦海裏回想起昨日她兒子說的話。


    崔瑾說他自己已經很忙了,因為她來放下很多公務,她若是去外麵折騰,就是給她兒子找麻煩。


    崔母站在門口頓了好一會兒,準備跨出去的腳一點點收回,嘴角拉下,眼睛沒有精神地耷拉著。


    “夫人,剛才是老奴冒犯,您恕罪。”


    崔母轉身回來,腳步變得沉重,像是什麽都沒聽見。


    找麻煩!


    事已至此就別折騰了,不要給兒女找麻。


    來之前她丈夫說了這句話,她當時很生氣,很難受,沒管。


    來到之後她兒子請她不要再添麻煩。


    現在奶娘也這樣說。


    她知道自己沒什麽文化,更知道自己很多時候聽不懂兒子丈夫的談話,後來她女兒說的一些話她也有些聽不懂。


    他們都在慢慢跟她拉開距離,留她一個人在原地停滯不前。


    她現在越來越不理解兒女的想法,他們甚至都不願意跟她說,做什麽事都瞞著她,現在更是不願意見她。


    “夫人,夫人您怎麽……”


    崔母恍惚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打斷奶娘的話:“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沒用?所以什麽事都不告訴我,這些年知意基本上不跟我說他們夫妻的事情,次次轉移話題,就連和離這麽大的事情也不說,阿瑾也是,做什麽事都不跟我商量。”


    她的兒子自請外放為官沒跟她商量,帶著她女兒離開沒跟她商量,甚至都不告訴她。


    她就像一個被兒女防著的人,生怕她會惹麻煩,事先不透露一點消息。


    奶娘看著崔母神色不對的樣子,立馬上前扶住。


    “夫人,是老奴亂說胡話,您要怪就怪老奴,您可千萬不要因為老奴一句話就多想,大爺和小姐從未說過這種話,更沒有這樣想,至於他們瞞著您一些事,完全是怕您擔心,也怕您傷心,所以才不告訴您。”


    崔母停下腳步看一眼奶娘,眼神已經紅了,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哭腔。


    “遇到大事你們一個個都說我隻會添麻煩,既然你們覺得我是麻煩,我不會再管他們的事,你讓知意回來吧,別因為我有家不能回,我走,我給不給她找麻煩!”


    話落崔母轉身進了屋,不再聽奶娘的勸說開始收拾東西。


    “夫人,您不要這樣想,您怎麽會是麻煩呢?”


    “您……您可不能走,這一路奔波這般辛苦,要走也要等身子養好再走,”


    奶娘一看崔母的動作,立馬急了,轉身叫人去找崔知意。


    她本來沒想說剛才的話,沒想說崔母會給人添麻煩,更沒想到崔母的反應會這麽大。


    這要是真把人氣走了,可就真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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