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天晴,整個天地像是被水洗過一樣,幹淨如新,幹淨到讓人忽略道路上的泥濘。


    “林副將,他們都是我朋友,馬車中還有女眷,可否行個方便?”


    “既是馮公子的朋友,自然是信得過,放行。”


    守城軍不僅沒檢查,象征性看一眼通關文牒就直接放行。


    本來打算戴上帷帽下馬車接受檢查的崔知意不動了,眼看著守城軍放行。


    一路走來路過好幾座城池,不僅需要檢查身份,還需要檢查通關文牒,就連行李都要檢查。


    至於檢查得有多仔細,就要看這座城池的規矩。


    此去嶺南不止一條道,可這條道是最安全的,就是麻煩一些,每次檢查都要停在一邊,有士兵詢問,有士兵檢查行李。


    每次檢查都是她極不方便的時候,像他們這種大包小包出行的更要仔細檢查,誰讓他們要出遠門,誰讓他們一路要走官道。


    馬車通行,崔知意安穩坐在馬車裏。


    噠噠噠!


    急速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隨著馬兒嘶鳴聲響起,一匹品相極好的馬兒堪堪停下,馬背上正是一路疾馳而來的楚晏。


    正準備進城門的小崔瑜聽著熟悉的馬兒嘶鳴聲,下意識轉頭。


    隻見通體黑色的寶馬上坐著一位熟悉的身影。


    “舅舅……”


    一聲舅舅響徹城門,楚晏往前看,正要往城門走去的一行人回頭看,對視上。


    已經騎馬進了城門的馮沐謙轉頭一看小崔瑜驚喜的表情,下意識勒住馬轉頭,往城門外望過去。


    當看到多年未見的好友時,一抹笑意染上眼底。


    “這不是巧了嗎?這樣都能碰到,別的先不說,先在馮家住下。”


    “快去準備房間和吃食招待貴客。”


    “你們若是擔心到時間趕不到嶺南,我安排專人護送你們的行李先行。”


    “放心,耽誤不了你們時間,馮家生意做得不小,有獨有的通行通道,屆時直接護送你們去目的地。”


    “聽我的,安心住下。”


    因為楚晏跟馮沐謙的關係,崔瑾崔知意兄妹剛休息兩日又被邀請到馮家。


    兩輛載著行李的馬車在馮家的安排下先行,正好馮家的商隊要前往嶺南,由商隊護送。


    向來行軍打仗都是糧草輜重先行,又重又慢。


    一行人一路上都挺怕行李出事,半夜害怕被偷,不僅要分出人看守,還要小心護送。


    這下有了馮家的幫助,大家突然輕鬆了不少。


    至於耽誤上任的事兒,完全不需要擔心,可以等花朝節之後騎快馬前去。


    就如楚晏晚了二十多天出發,隻要沒有太重行李,速度快了許多。


    “話說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他們三人都喊你舅舅?”


    一行人被請進馮家,馮沐謙看著一群人,腦子有些混沌。


    崔瑾、崔知意、崔瑜、楚晏。


    最小的崔瑜喊楚晏舅舅,這一點他不說什麽,可崔瑾和崔知意不小了,被崔瑜喊哥哥姐姐,難不成楚晏還有這麽大的外甥和外甥女。


    什麽關係?


    楚晏看一眼排排站的同姓三人,視線落在崔知意身上。


    崔瑾瞞得那麽死,之前竟然一點消息都沒透露。


    之前他還覺得奇怪,崔瑾一家人都在京城,他自己在京城也混得不錯,卻突然間自請外放。


    現在算是明白了,敢情是為了這個妹妹。


    再看看笑眯眯的外甥,覺得沒眼看,尤其是看到那張跟他相似的臉笑得跟傻子一樣時,更沒眼看。


    之前說要離開京城時這個外甥就有些不高興,不高興的原因自然是崔知意。


    現在什麽舅舅,姐姐,哥哥都一起走了,還在路上碰到,可把他高興壞了。


    房間裏有些安靜,楚晏想到他跟崔家有些複雜的關係,一時間在想要怎麽解釋。


    這些年對於小外甥的姓氏,還有彼此間的稱呼,都是各喊各的。


    小家夥喊崔家兄妹哥哥姐姐,崔家兄妹喊他晏哥或是楚大人。


    “是這樣的,舅舅是我的親舅舅,但是哥哥姐姐不是我的親哥哥姐姐,簡單來說就是我小時候被拐賣,被姐姐從壞人手裏救下並收留,然後我就跟姐姐姓,後來舅舅回京把我找回去,我沒改姓。”


    安靜中小崔瑜一通解釋,馮沐謙了解後望向崔知意。


    小姑娘家家從壞人手裏救下一個孩子並收留。


    難怪這孩子跟她這麽親。


    “大爺,管事們過來了,說是因為花朝節的事情。”


    “我有事要去辦,諸位隨意就當自己家,若是想在園子裏走走或是想去外麵走走,可以喊人帶你們出去,花朝節在即,城中心有花市,眼下正熱鬧,有不少好看好玩的。”


    說完馮沐謙就去忙了,留在幾人。


    剛休息兩日的三人是一點都不累,一路上除了趕路就是趕路,就算是下雨不需要趕路,也是擔心這兒擔心那兒。


    這會兒來到馮家,想到入城時看到的熱鬧場麵,崔知意有些想出去。


    在京城就一直被悶著,京城所有盛大的節日,她都沒參加過。


    京城節日很多,可規矩多,嫁入穆家之後更多規矩,以至於她真的沒有開心出去玩的日子。


    “本地花朝節不僅僅是花朝節,當地人還把這個節日當成女兒節一起過,因此本地花朝節比別的地方舉辦的更盛大。”


    “這裏的習俗是花朝節前後一個月時間所有姑娘都能上街,不需要戴帷帽,百姓還會為出行的姑娘提供便利,城中捕快會增多,以此保護出行的姑娘,即便是姑娘家單獨出去,也很安全。”


    楚晏突然開口,崔知意眼睛一亮。


    這一下崔瑾發現自家妹妹想出去,立馬發話。


    “走,咱們出去走走,看看人家的花朝節是什麽樣兒。”


    這一次有了崔瑾發話和楚晏的解釋,崔知意不管別的了,開心跟了出去。


    楚晏和小崔瑜一樣跟上。


    “花朝節也叫花神節,花神生日,百花競放踏春賞遊的好日子,根據地域不同,花信不同,日子也不同,從南到北大概分成三個日子,越是溫暖的地方越早,有的地方二月二日就是花朝節,這邊的花朝節在二月十二,繼續往北在二月十五。”


    一行人走出馮家,作為唯一一個對這個地方花朝節有了解的楚晏難得開始介紹起來。


    崔知意看著街上熱鬧的人群,看著一個個穿得嬌俏的小姑娘,感覺自己都年輕了。


    楚晏看著戴著素釵穿著素服的她,再看看滿街穿著嬌俏豔麗的姑娘,想了想還是出聲提醒。


    “入鄉隨俗,花朝節前後當地的年輕姑娘會在額間描花鈿,戴花簪穿花衣,以此來迎接花神,太過素淨揮別認為不尊重花神……”


    崔知意對楚晏說的話沒有意思懷疑,一聽自己穿得素是對花神不尊重,當下就要回去換衣裳。


    “那我現在回去換衣服。”


    對本地的姑娘來說確實是這樣,但是對於外地的姑娘來說沒那麽多規矩。


    看到瞬間嚴肅起來的她,楚晏把下一句話咽了回去。


    這些年他基本上沒怎麽見過她,可總能聽到她的事。


    年紀不大,沒有小姑娘該有的樣子,越來越像當家夫人。


    如今不再端莊梳著婦人的發髻,而是梳著小姑娘的發髻,妝容幾乎沒有,看起來就是小姑娘。


    小姑娘該有小姑娘的樣子。


    “不用回去換,換了也是不一樣,當地的花簪和花衣是具有當地特色的飾品和服飾,前麵就有一家鋪子,門口有賣花簪的,鋪子裏是賣花衣,隻要在他們鋪子裏買了東西,鋪子裏妝娘會幫你描花鈿。”


    說話間楚晏已經帶著人來到鋪子,幾人一眼就看到各花各色的花簪和花衣。


    崔知意看著一朵朵快比巴掌還大的花簪,完全超出她理解。


    在京城不管是世女還是普通姑娘,在妝容和打扮上都以【雅】【精致】為主。


    簪子重在細節精致,雅致,從來不會有這麽華麗的花簪。


    還有鋪子裏的花衣,跟想象中的花衣不一樣。


    這裏的花衣樣式極多,隨便拿出一件就是這件花衣是以什麽花為原型。


    擺在最前麵是牡丹花花衣,裙擺的就是牡丹花花瓣的樣子,不管是顏色還是花瓣波浪形褶皺都像真花。


    花衣的領口袖口都格外不一樣。


    整件花衣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服飾,不像是用來穿的,倒像是藝術品,一件以花為原型的藝術品。


    這樣是穿在身上可不是什麽人都撐得起。


    牡丹裙,怎麽說也要長相大氣,五官不俗的人才能配得上。


    正猶豫著裏麵出來一位年輕夫人,穿花衣,戴花簪,額間還描著花鈿。


    年輕夫人看到崔知意被吸引住,笑著迎上去。


    “姑娘是外地人吧,進來看看。”


    說著就笑盈盈伸手拉住她的手帶進來,還轉身挑出一件水仙花花衣往崔知意身上比。


    “姑娘氣質清雅適合這款普陀水仙花衣,普陀水仙又叫【觀音水仙】,單瓣叫金盞銀台,重瓣叫玉玲瓏,我手上這件就是重瓣的玉玲瓏,上端素白下端素黃。”


    崔知意看著手裏的花衣,轉頭衝著崔瑾問:“好看嗎?”


    她沒試過這種衣服,但是顏色和款式是真喜歡。


    排排站的三個年齡段的男人瞧著她和她手裏的花衣。


    花衣就是水仙花的款式,裙擺如花瓣,顏色不算豔麗,看上去清雅水靈。


    花衣的亮點在於腰上,一條不是腰帶的腰帶,綴滿了水仙花。


    一朵朵水仙花像是真的一樣,也不知道是哪一位老師傅做的,手藝精湛。


    崔知意生得不算極美,可容貌乖巧,腰肢纖細,若是穿上水靈飄逸的水仙花衣,還不知道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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