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摘星閣那邊鬧著要見您。”


    崔知意剛打發走一些婆子正靠在椅子上閉眼休息,奶娘上前幫忙揉著肩膀和手。


    府裏上百位下人,加上各個莊子榮養的老人,還有很多佃農,年底各種賬都要查一遍。


    不僅要查一遍,還需要在看完之後對賬本做出整理,整理出一個總結交給穆母,好一眼就能看到一年支出營收。


    她沒想到穆母會把這樣大的事情交給她,這一下忙得腳不沾地,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又聽到易婷婷要見她的話。


    “她還不夠崩潰,明日再去。”


    她要易婷婷親口承認跟穆子昭的奸情,親口承認穆子慎為什麽離家出走。


    本來是打算在易婷婷早產那天把所有秘密都揭開,結果看到昏睡過去的易婷婷和難受的穆母,想了一下決定緩緩。


    怕剛生完孩子的易婷婷遭受打擊會出現意外,怕鬧出人命。


    重要的還是穆母,怕打擊太過會傷了身子。


    最後一個原因是她不願意讓奶娘冒險。


    她知道中間緩了幾天會讓穆母穆父看在孩子變好的份上對易婷婷少幾分怒火,也會讓兩人對穆子昭的不滿減少。


    畢竟穆子昭回來之前辦了一個不錯的差事,剛剛在朝堂上被人誇獎一番。


    但是緩幾天的好處就是能讓易婷婷受不住,心理防線會被擊垮,隻要逼一逼就能讓易婷婷崩潰說出秘密。


    到那時奶娘不用冒險,穆子昭也查不到當初放紙條的人是奶娘,更不會查到她跟奶娘帶著的香囊是讓易婷婷早產的原因。


    就是可憐了易婷婷,她沒辦法從穆子昭身上下手,隻能一次又一次從易婷婷身上下手。


    崔知意心裏不太好受,她明知道罪魁禍首是穆子昭,卻沒能力沒本事從他身上下死手,隻能以傷害易婷婷的方式來揭開這一切。


    “少夫人,負責采買的劉婆子求見。”


    “讓她進來。”


    說完崔知意睜開眼,準備新一輪的忙碌。


    隻要她還是穆家婦,就要做好穆家婦該做的一切。


    她要在穆父穆母麵前留下一個很好的印象,隻有這樣後麵才能利用他們的心疼來達成某種目的。


    她原本沒準備在春闈之前鬧成這樣,不想影響她兄長。


    是穆子昭突然說要她履行當穆家婦的義務,要她生孩子,這才逼得做出這些事兒。


    夜色漸濃,崔知意忙了一天後開始用膳,用膳之後還有一些賬本要看。


    這一夜忙到整理完送來的賬本後才睡覺。


    每日送來的賬本需要當天整理好,若是留到第二日會送來另一批賬本,工作量疊加,第二日會更累。


    寒風呼嘯,整理完賬本的崔知意很快睡了過去。


    這一夜易婷婷睡不著,征征望著床頂的花紋,手裏還拿著她跟穆子慎頭發綰成的同心結。


    明明孩子是她在穆家站穩腳跟的保障,為什麽孩子出生了她卻什麽都沒有了?


    就連孩子都不是她的了,麵都不讓見。


    她之前有給孩子準備名字,穆子昭也挑了好些名字,等著孩子出生就從這些名字裏麵選一個。


    如今沒了,她連孩子的名字都沒辦法參與,聽說穆母把她跟穆子昭選出的名字都排除,一個也不要。


    還有崔知意也不管她了,讓人去喊了好幾次一次都不沒來。


    穆子昭那邊隻讓人傳來一句話:好好坐月子。


    她怎麽好好坐月子?像囚犯一樣孤零零一個人關在這個小房間裏坐月子。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明明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她一開始擁有很多東西,多到享受不完。


    易婷婷舉起手,看著發絲同心結想起她跟穆子慎的新婚夜。


    那一夜他小心翼翼剪下各自的頭發,認真綰結。


    那時她在想什麽呢?


    好像是在想:她跟大表哥再也沒有可能。


    “對不起……”即便她到了如今地步,心裏想的還是穆子昭。


    易婷婷閉上眼,任由眼淚滑落。


    ——


    雞鳴聲響起,穆府開始忙碌起來。


    易婷婷已經醒了,躺在床上不動。


    陽光漸漸升起,漸漸把房間照亮,漸漸有人過來伺候。


    眼看到了時辰她還躺在床上,芸荷有些擔心地過來查看。


    “二少夫人可是身體不舒服?需不需要奴婢去請宋大夫過來看看?”


    等啊等,易婷婷躺著不動,話也不說。


    芸荷擔心地伸手碰了一下易婷婷的額頭,不像是發燒,看起來也不難受,就是一動不動看起來怪嚇人的。


    之前無時無刻不在鬧著要孩子,折騰著要見誰誰誰,這會兒一動不動不鬧騰了,更麻煩。


    “二少夫人,您說說話,到底怎麽了?”


    易婷婷不說話,這些天她什麽都說了,訴求說了一遍又一遍,結果都沒人來。


    他們不要她了,不理她了,她已經沒有作用了,也沒了價值。


    這樣的日子她受不了,再也受不了了,與其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幹淨。


    看著躺屍一樣的易婷婷,芸荷再也不敢冷處理,立馬小跑出去。


    小跑在路上的芸荷看著眼前的路在猶豫去慈安院還是攬月閣。


    慈安院連摘星閣的消息都不想聽,還是先去攬月閣。


    “芸珠,你幫忙通傳一下,二少夫人今早躺在床上不說話也不動,能不能請大少夫人過去看一下。”


    芸珠一聽顧不上其他,點頭就進去。


    “少夫人,芸荷一大早匆匆過來,說是二少夫人今早躺在床上不說話也不動,跟她說話不回應。”


    崔知意並不意外,放下手裏的東西起身。


    “芸珠跟我去一趟摘星閣。”


    說話間奶娘已經拿上狐裘給崔知意披上,她任由奶娘給她係帶子,係好後主仆對視一眼才離開。


    眼看崔知意出來,芸荷鬆了口氣。


    要是請不來人又要去一趟慈安院,好在答應了。


    她有些怵穆母,別看穆母平日極好說話,可一旦做了觸及底線的事兒就會是另一張麵孔。


    易婷婷連二爺最後的血脈都敢用來折騰,已經觸及到底線。


    亂想間已經到了摘星閣,芸荷推開門請崔知意進去。


    房間裏靜悄悄的,易婷婷依舊一動不動保持著先前的動作。


    “你們先下去。”


    聲音傳來,易婷婷終於扭頭望向請了一次又一次的崔知意。


    崔知意搬了張椅子坐到床邊,位置正好是生孩子那天穆子昭坐的位置。


    看著沒有一點鮮活勁兒的易婷婷,崔知意有些冷淡地開口:“好好坐月子養身子不好嗎?為什麽要這樣折騰自己?”


    聽著又是讓她好好坐月子的話,易婷婷望著她,語氣帶著嘲諷。


    “好好坐月子?你們怎麽好意思說這種話,見不到孩子,沒有任何來看我,沒有一個人關心我,這就是你們口中說的好好坐月子。”


    她不好,一點都不好,比以往都要不好。


    看到崔知意沒說話,易婷婷一改撐起身子坐起來,跟往常一樣望著她。


    “嫂嫂,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生了孩子之後就突然這樣對我?”


    崔知意對上滿是受傷的眼睛,彎起嘴角,勾出一絲冷笑。


    這一絲冷笑讓易婷婷變了臉色。


    “你還要裝傻到什麽時候?就這麽喜歡跟我搶男人嗎?”


    冷不丁的一句話讓易婷婷瞳孔一震,臉上表情變了又變。


    “我沒有,我……我怎麽會跟你搶人呢?”


    她沒搶,她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就是再喜歡也不敢搶。


    “嫂嫂,我做了什麽讓你這樣誤會?你就是給我十個膽子也幹不出這種事。”


    崔知意直勾勾盯著她,神色不帶一點溫度。


    “不用給你十個膽子,你之前不就是這樣做了,你丈夫死了,你覺得沒了依靠就來跟我搶,一次次讓他陪著你安慰你,一次次打著緬懷二爺的旗號跟他抱團取暖。”


    “暖吧,別人的丈夫是不是更暖?”


    “我沒……”


    易婷婷急著要辯解,崔知意沒給她機會直接打斷。


    “我不想聽你的狡辯,你口口聲聲說沒搶,做得全是搶男人的事兒,他是我的丈夫,你卻在我們的新婚夜把他留在你身邊,還要他陪著你生孩子,他不陪著你就不配合生孩子。”


    “更過分的是你為了搶男人連自己的孩子都放過,你自己說說,這不是搶男人是什麽?”


    “虧我一直心疼你,處處照顧你,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接連的質問讓易婷婷眼淚直掉。


    “嫂嫂,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想跟你搶誰,是子慎沒了,是我失去了子慎,我太痛苦了,連自己在幹什麽都不知道,可我真的沒想跟你搶人,你相信我嫂嫂。”


    剛生完孩子的她臉色帶著虛弱,配上那吧嗒吧嗒直掉的眼淚,別提有多委屈多可憐。


    而她好像是個惡嫂嫂正在欺負一個小可憐。


    那就欺負吧。


    崔知意:“我都沒哭你哭什麽?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特別委屈?”


    “知道你這種行為叫什麽嗎?叫不守婦道……聽到沒有,你易婷婷就是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你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完全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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