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中崔知意突然起身,走向穆母。


    “母親,時間不早了,兒媳答應要回崔家一趟,這會兒家裏人怕是已經等急了。”


    穆母看著滿臉委屈的她,狠狠瞪了眼幹混賬事的兒子。


    眼看著夫妻倆關係在好轉,今天還要回崔家,看看這都幹的什麽事兒。


    “今日就先別回去了,府裏亂糟糟的,我派人去崔家說說,就說家裏有急事,留你幫忙。”


    “你受委屈了,回攬月閣好好休息,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再過去看你。”


    “芸清,你親自去崔家一趟。”


    發生這樣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讓她回崔家,眼睛那樣紅,剛剛受了委屈,這樣一回去看到家人肯定哭。


    一哭肯定會問,一問肯定知道她兒子幹的混賬事。


    再來就是夫妻倆現在又出現誤會,到了崔家就是想裝也裝不下去。


    崔知意沒再說什麽,看都不看穆子昭一眼,轉頭就出去。


    人一走,穆母看一眼宋大夫,好聲說道:“麻煩宋大夫了,幫著檢查一下婷婷是吃了何種食物才起了風疹。”


    宋大夫一聽走了出去檢查,芸珍本來想出去說說從廚房拿來了什麽,被桂嬤嬤直接攔住。


    “你去配合宋大夫。”穆母隨意指了一位侍女。


    該離開的人都離開了,穆母安撫了易婷婷幾句,轉身示意穆子昭和芸珍跟上。


    穆母坐在大堂上,麵色沉沉,芸珍嚇得跪在地上話都不敢說。


    穆母看著芸珍,眼裏怒氣一直消不下去。


    當年她精心挑了四位侍女,名字裏都帶了一個芸字,取名芸珍、芸珠、芸清、芸荷。


    三年前芸珍算是四個人裏麵比較出挑的,直接被安排在她二兒子身邊。


    芸珠是在幾個月前大兒媳進門就被送到攬月閣。


    如今兩位兒媳身邊都有一個她送去打理的人。


    這個芸珍三年前雖然年紀小,卻是同一批侍女裏麵比較好的,所以才安排出去,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就開始有了小聰明。


    倒是剩下的三人在慈安院做事,這些年頗有桂嬤嬤當年的行事風格。


    正想著桂嬤嬤進來了,湊到穆母耳邊說了幾句話。


    本來就生氣的穆母話都沒聽完,氣得拿起桌旁的一碟點心連碟摔了出去。


    砰的一聲碟子碎在穆子昭和芸珍麵前,嚇得芸珍跪趴在地上不敢動。


    “好啊你們,一個個膽子大得很,一個下人敢搜府裏大少夫人的身,誰給你的膽子,拉出去……”


    “母親!”


    穆子昭頂著穆母的怒火打斷她要說的話:“是兒子讓她搜的,當時情況緊急,屋裏隻有知意跟婷婷,婷婷像是碰了有毒的東西一樣起紅疹和暈倒,情急之下隻能從知意身上下手。”


    “母親知道的,兒子小時候就是被人下了毒,全身起紅疹,呼吸不上來,直接暈了過去,差一點丟了半條命,當時還是您下令搜身,才知道碰了什麽毒物,救了兒子,您該理解兒子剛才的心情,實在是情況緊急不得已為之。”


    穆母氣得說不出話,桂嬤嬤幫著安撫順氣,不滿意地望向穆子昭。


    “老奴逾矩說幾句,大爺您當時年紀小,有些事記不清,您可不單單是起紅疹,當時的情況是有人給您下了毒,怕被人發現又給你用了蒿草花粉,這才讓您起了紅疹,而呼吸困難,嘴唇發白和暈厥都是中毒導致的,這才讓夫人覺得不對勁下令搜查。”


    “二少夫人剛剛是起了紅疹,但是膚色和唇色沒有一點異樣,暈倒這事大夫說不該發生,可能是反應過激自己嚇自己才昏了過去。”


    看到穆子昭張嘴說不出話,桂嬤嬤望向裝死不敢說話的芸珍,眼神一狠。


    “大爺您下令讓人搜少夫人的身,隻要是下人就該知道這事做不得,就算要做也不是芸珍這種身份能做的,她身為摘星閣的侍女,不僅明知道府裏的規矩,還拿著雞毛當令箭,上去就要動手,這種以下犯上的侍女就是拉出去打死也不算冤。”


    打死!


    芸珍跪在地上嚇得不敢求饒,她知道穆母這一次不會放過她,隻希望穆子昭能救她。


    穆子昭看著嚇到發抖的芸珍,想到易婷婷待芸珍極好,剛才芸珍又那樣護主,心生不忍。


    “母親,芸珍有錯也是因為護主,婷婷肚子裏胎兒已經七個月,身邊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請您讓芸珍戴罪立功,一切等婷婷生產後再說。”


    穆子昭要是不求情還好,一求情穆母氣得臉都黑了。


    “護主?知意不是她主子嗎?就因為當時知意跟婷婷在一起,一個下人竟敢隨意攀咬主子,還在你麵前告狀,讓你直接昏了頭幹混賬事,這種挑撥你們夫妻關係,無憑無據攀咬主子,還鬧得內宅不寧的丫頭,留在摘星閣我還怕她教壞婷婷。”


    “來人,把她拖下去,讓她知道一個下人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夫人饒命,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真的知道錯了?奴婢是太擔心二少夫人,一時著急說錯話,奴婢不是故意的。”


    芸珍哭著求饒,眼看穆母無動於冬,外麵的人也進來要抓走她,隻能轉頭求穆子昭。


    “大爺救命,奴婢真的沒想挑撥您跟大少夫人的感情,也沒有攀咬大少夫人,隻是把當時的情況說出來。”


    “母親……”


    穆子昭剛要開口說情,穆母一個眼神瞪過去。


    “後宅之事你一個男人摻和一次兩次還不夠,現在連我處置一個下人你都要質疑,你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一句話罵得穆子昭臉色一白,穆母卻沒罵夠,滿臉失望。


    “你讀書寫文章是有幾分天賦,我沒你聰明,可管理後宅你一個男子是連我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穆母一邊罵著一邊指向芸珍:“這丫頭是單單護主這麽簡單嗎?她不僅挑撥你跟知意的關係,還挑撥知意跟婷婷的關係,她無憑無據就把矛頭指向知意,這是因為她第一想法是知意害了婷婷。”


    “她是婷婷的貼身侍女,那就是婷婷的耳朵,是她的眼睛,說出的每句話都會影響婷婷,婷婷心思簡單,沒什麽心眼,留這麽一個愛挑撥離間的人在身邊那就是害人。”


    “兒啊……你也是有貼身小廝的人,你有多相信他不用我說,你自己想想要是你身邊的小廝心眼比你多,還挑撥你跟別人的關係,你會不會受影響。”


    穆子昭不知道想到什麽嚇得冒出冷汗,求情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沒了靠山的芸珍被捂住嘴拖了出去,再怎麽掙紮也無濟於事。


    芸珍被拖了下去,桂嬤嬤看到穆母看穆子昭眼神像是有話說,立馬離開,把門關上守在外邊。


    屋裏隻剩兩人,穆母深吸了一口氣,頭疼得厲害。


    比起大兒媳,她這個兒子顯然更在意更相信二兒媳,相信到連二兒媳身邊的侍女都看出端倪,要不然也不敢當著麵把火引到大兒媳身上。


    “你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穆子昭抬頭對上那雙失望的眼睛,心裏已經開始後悔。


    穆母看他不說話,直接挑明:“府裏這些當下人的雖然沒讀過什麽書,有的甚至大字不識一個,可這不代表他們傻,隻是沒投一個好胎,說到底他們跟你其實沒什麽兩樣,會看人眼色,都想往上爬。”


    “你以為芸珍是護主嗎?未必,她是為了她自己,她看出你跟知意有隔閡,看出你在意婷婷,所以在你麵前說那番話,目的就是為了往上爬,而你的反應給了她底氣,讓她敢以下犯上。”


    “說難聽點她跟那些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狗腿子沒什麽兩樣,而你就是狗仗著的那個昏了頭的主子。”


    穆子昭被罵得頭都抬不起來,他確實昏了頭,幹了糊塗事。


    他當時腦子隻有易婷婷,怕她再也醒不來。


    穆母看著引以為傲的兒子,失望又不得不提點。


    “知道錯了就好好想想該怎麽跟知意解釋,她是性子好好說話,可脾氣也不小。”


    “你在那麽多人麵前下令讓下人搜她身,不僅是在侮辱她,還是讓下人打她的臉,你讓她以後怎麽在下人立威,總之知意那邊我是沒臉幫你說話,你自己幹的糊塗事自己解決,我不會幫你。”


    說著穆母頓了一下,無奈提醒:“你別怪我說話難聽,你幹的那些事要是傳出去丟人的是你,說起來這種事根本沒有證據,沒有證據的事情隻看相信誰。”


    “後宅就是這樣,會有各種誣陷,各種算計,各種爭鬥,沒有證據的事太多,贏家卻從來不站在真相這邊,是站在掌權人想相信誰。”


    “那些攪弄風雲的人就是拿捏這一點四處搞事,芸珍就是這種下人,絕對不能留在府裏。”


    “兒子謹記母親教誨,回去就反省。”


    看著一點就通的他,穆母臉色好看了些。


    突然穆母又想到最關鍵的一件事,表情立馬嚴肅起來。


    “你的天地在官場,後宅之事你不擅長,往後婷婷的事兒你別管,也不需要你出頭,要是真有人傷害婷婷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我第一個不饒她。”


    “還有,你要永遠記住她是誰,她已經嫁給你弟,不再是那個前來投靠的表姑娘,你以後別張口閉口喊她婷婷,要喊弟妹,記住了她是你弟弟的媳婦,這輩子也隻能是你弟弟的媳婦,而你的媳婦叫……崔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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