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


    崔母看著閨女纖細手腕上的淤青,眼淚一顆顆砸下。


    她還是不相信好好的穆子昭會突然變了一個人,那就隻能自家閨女很抗拒這個女婿,而女婿喝了酒要對她用強。


    妻子不好好伺候丈夫,不好好順著丈夫,還跟丈夫對著幹。


    丈夫動作粗魯,不顧妻子不願使用暴力行徑。


    這件事論起來誰都有錯,要是傳出去隻會被外麵的人看兩家人笑話。


    為人妻沒有為人妻的樣子,為人夫沒有為人夫的樣子。


    現在場麵鬧到這樣難看,以後可怎麽辦?


    男人的臉麵至關重要,一個後宅婦人讓丈夫丟了臉,跟失寵有何分別。


    目前事情沒鬧大,隻有她跟穆母過來,可姚家人還在莊子裏,即便是沒過來也有可能聽到消息。


    就算現在不知道,明天說好了要去遊玩,到時候人去不了,肯定知道點什麽。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對崔家影響很大,她兒子好不容易中舉,明年還要參加春闈,而且馬上就要說親,要是被人知道她女兒不從夫導致被傷,又有誰家好姑娘願意進崔家的門。


    想到這兒崔母抹掉眼淚,鬆開崔知意的手,起身朝著外麵走。


    看到穆子昭還在跪著,一聲不吭,看著慕母又氣又惱的眼神,崔母主動上前。


    “時間不早了,莊子裏還有其他人,不能再鬧下去,要不然鬧到外麵對兩家都不好。”


    崔瑾從小護著這個妹妹,要是被他知道事態會升級。


    要是鬧大害了穆子昭的名聲,穆家可不會罷休。


    穆子昭身為穆家現在唯一的兒子,肩負穆家的未來,即便穆母現在生氣,心裏也是偏向親兒子的。


    兒子還需要穆家幫忙,就算不幫忙也不能讓穆家成為阻礙她兒子的攔路石。


    崔家沒權沒勢,得罪穆家對崔家沒有任何好處。


    她女兒還是穆家婦,這次就算是要一個交代也保證不了女兒回到穆家之後不會被記恨。


    不管出於任何原因,這一次他們隻能息事寧人。


    想到這兒崔母再次開口:“現在我要把知意帶到我房間,好掩人耳目,明日你們早早派人去城裏請大夫,就說是我舊疾複發,知意是為了照顧我才不出去遊玩。”


    “阿瑾那邊我們會安排人安撫,不會讓他發現端倪,我們崔家帶來的人也保證不露口風,你們是主人,剩下的你們安排。”


    說著不等穆母說什麽,轉身就走,還讓人把崔知意背了回去。


    不能鬧得太僵,可也不能沒有一點脾氣。


    受傷昏迷是事實,穆子昭動手是事實,她女兒絕對不能再留在這邊。


    很快屋裏安靜下來,奶娘芷蘿全走了,隻剩下母子倆和桂嬤嬤。


    穆母沉著臉沒說話,穆子昭跪著沒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穆母起身離開,也不管穆子昭。


    房間裏安靜到可怕,隻剩下他一個。


    穆子昭就這樣跪著,腦子裏很亂很亂。


    他不是這樣的人,他沒有傷過別人,哪怕是下人做錯了他也沒有這樣過。


    人一旦易怒,一旦愛逞氣,就會做出不理智的行為,也會給人拿住把柄,甚至被人利用。


    從小他就知道逞氣對要進官場的人來說是致命的,所以修身養性。


    這些年一直做得很好,從未這樣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碰上崔知意就變了。


    他喜歡她,隻是想跟她親近,隻是想她成為他的女人,隻是想讓她給他生一個孩子。


    可她不願意,一點也不願意。


    要是換成以前麵對一個死活不願意的女人他碰都不會碰。


    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他這樣的身份什麽女人找不到。


    她也僅僅是個小官家的女兒,能嫁入穆家不該是千恩萬謝嗎?


    強迫她的那一刻他真的是這樣想的,覺得她不識好歹,覺得她不該對他的示好視而不見。


    他生氣了,因為她的不識好歹。


    這對他來說是很可怕的事情,因為他在得不到一個人的時候竟然生氣了,使用暴力,而不是使用柔性手段。


    這是為官者的大忌。


    穆子昭越想越靜不下來,他怎麽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這邊的穆子昭在反省自己犯了低級錯誤,那邊的穆母因為今晚的事氣得睡不著。


    “夫人,明天還有很多事,休息吧。”


    穆母越想越失望,越想越不解,扭頭望向桂嬤嬤。


    “知意這孩子咱們是調查過的,一直養在深閨,很是乖巧,她不會無緣無故這樣抗拒子昭,就連嫁過來那天獨守空房也沒有生氣,還幫著子昭說話,可子昭也不是亂來的人,你說說今天的事兒是不是有別的隱情。”


    穆母怎麽也想不通,崔知意一個養在深閨的丫頭,一年到頭就也就出來幾次,每次都跟差不多身份的姑娘在一起,賞賞花,看看風景,乖得很。


    這種養在深閨的丫頭沒有別的特性,就是聽話乖巧,在家聽父母兄長的話,嫁人了聽婆母和丈夫的話,乖乖管家,不會有別的心思。


    大兒媳嫁過來幾個月了,看得出來這個大兒媳對待穆家每一個人都不錯,唯獨對她這個大兒子不一樣。


    她一直想不通為什麽,中間一度以為是二兒媳的問題。


    今晚發生的事情讓她害怕起來,害怕的源頭是她的兒子。


    “夫人……夫人你別這樣。”


    桂嬤嬤看見氣到呼吸不順的穆母,立馬幫著順氣。


    “夫人,這要是氣出毛病可怎麽辦?”


    穆母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還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


    她想為自己兒子辯解都說服不了自己。


    桂嬤嬤看著越來越難以接受的穆母,隻能好聲安慰。


    “這裏麵可能有隱情,聽說是喝了些酒,再說了當事人一個也沒說是什麽情況,等少夫人好起來咱們再問問情況,先別自己嚇自己。”


    穆母紅著眼搖頭。


    “你不要幫他說話,不管任何原因,不管是不是喝酒,哪怕是知意不願同房都不是他傷人的理由,而且你也看到了,知意手臂的淤青是新傷,是剛剛被暴力抓出來的傷,她頭上被撞得腫得那樣嚴重,這得用多大的力才能撞成這樣。”


    穆母越說越難過,越說越失望。


    “嬤嬤,你說子昭怎麽會變成這樣?他怎麽能變成這樣?他竟然動手把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傷成這樣,還企圖隱瞞。”


    “若不是親家母突發急症需要用藥,子昭是不是打算瞞住所有人,不給知意治病,任由她自生自滅。”


    “太可怕,人都已經暈過去了還不管,這要是再嚴重點那是要出人命的,這還是我的兒子嗎?”


    她的兒子怎麽會變成這樣?


    被傷的那個可是娶回來當娘子的,是枕邊人,怎麽能這樣對待?


    想到大兒媳至今昏死,想到那些喪子那些日子的細心照顧,她難受啊。


    “嬤嬤你也是看到知意平時有多乖,子慎出事的時候她裏裏外外做了多少事兒,當時事發突然,我接受不了,很多事情沒準備,那時知意剛剛過門,府裏的喜氣都沒散,還是在她回門的好日子裏出了這樣大的事。”


    “子慎的死對她這個新婦來說是不吉利的,會衝走她的喜氣,結果她沒有嫌棄不吉利,也沒有當甩手掌櫃,把前院後院的事兒都攬了過來,後來更是為了照顧我搬到慈安院,半夜一點聲音都急著過來看,每次半夜難受迷迷糊糊醒來身邊都是她在伺候……”


    桂嬤嬤默默聽著穆母的話,知道自從穆子慎的喪事之後在穆母心裏崔知意這個大兒媳分量有多重。


    俗話說:老不服少喪,長不服幼喪。


    要知道福壽雙全的長者去世可以叫喜喪,穆子慎年紀太輕,身份太低,又是被淹死的,本來就有些不好辦。


    穆子慎身為兒子死在穆母這個當母親的前頭,這已經是有不贍養母親的不孝之罪。


    恰逢府裏有新婦進門,喪葬方麵有很多忌諱。


    崔知意是剛入門新婦,又是穆子慎的長嫂,不需要給小叔子戴孝。


    不過有些規矩因人而定,就看崔知意這個長嫂怎麽處理,哪怕是讓穆子慎的葬禮簡便一些,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崔知意沒有覺得穆子慎的死不吉利,還前前後後裏裏外外把需要做的不需要做的都做了。


    可以說穆子慎能體麵下葬是因為崔知意。


    穆父穆母雖然沒說什麽,可在那之後都非常喜歡這個大兒媳。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兒,穆母顯然是沒辦法接受的。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暴力傷害事件,還是在剜她的心。


    唯一活著的兒子,喜歡的兒媳婦,現在鬧成這樣不管再怎麽彌補解釋都會留下隔閡。


    一對夫妻一旦留下隔閡,往後想要消除不知道有多難。


    最讓穆母擔心的還是穆子昭的變化。


    因為崔知意對府裏大家都好,唯獨對穆子昭態度很奇怪,如今發現穆子昭竟然暴力傷人還置枕邊人昏死而不顧。


    這件事讓穆母很害怕,害怕自己僅有的兒子變成一個可怕的人,害怕喜歡的兒媳婦是發現兒子的一些問題才有那些反常行為。


    要不然剛嫁過來時還滿心滿眼都是新婚丈夫的人不會有這麽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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