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錦見她應下,心下歡喜,正與孟凝往前慢行時,前麵迎來平安與幾個孩童。他們手中分別拿著巧果與燈籠,跑至兩人跟前,朝宋仁錦行過禮後,又朝孟凝開心喊著哥哥。孟凝會心一笑,伸手撫摸其中一個孩子的頭


    “你們近日可有入學,可有認真聽夫子講課?”


    幾個孩子爭先恐後答道


    “有,我們聽得可認真了。”


    “昨日夫子還誇獎了我。”


    “我此次考試得了第一,哥哥,我可厲害。”


    孟凝欣慰笑著


    “厲害,你們都是好樣的,好好學習,若是都考好了,待到冬日寒梅盛開時,哥哥帶你們去往觀梅台處賞花可好?”


    幾個孩子聽後興奮,都呐喊著要去觀梅台玩。


    一陣高興後,年紀較小那個孩子將手中巧果遞與孟凝,機靈一笑


    “今日可是七夕佳節,哥哥,要送巧果才算過節,哥哥若沒巧果,我願將手中巧果讓於哥哥,可讓哥哥轉送大人。”


    宋仁錦心中歡喜,欣然看朝孟凝。


    孟凝愣了一下,滿臉尷尬看著跟前孩子舉起的巧果。


    平安雖也是個孩子,心性卻是較為成熟。他見孟凝有些為難,朝那孩子額頭一記,伸手奪過巧果


    “笨蛋,今日巧果可不能亂送,得是女子送於喜歡的男子才算。男子,是不能送給男子巧果的。”


    說完便將手中燈籠遞至孟凝身前


    “今日七夕,平安願哥哥早日遇到心儀之人,從此平安順遂,良人永伴。”


    孟凝聽後高興,看來平安也是學了不少知識,恭祝之詞亦可順口便來。


    聽到平安說的良人永伴,孟凝腦中浮出牧源身影,想著近日沒見著他,心中很是想他,卻又不得不將這份念想強壓下去,變成黑暗無度的落寞。心裏也在不停告誡自己,這些都是自己必行之痛。漸漸疏遠,讓自己於他心中慢慢消散,直至忘卻。


    想至此處,孟凝心裏又是一陣絞疼,急忙回過了神,強忍難受,臉上擠出一抹笑容。伸手接過平安手中燈籠,朝他輕聲道謝,看朝一旁巧果攤子,欲讓幾個孩子過去挑選糖果。


    宋仁錦見她有些拿不過來,便也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畫袋與燈籠。看著她帶領幾個孩子去至巧果攤上,開心挑選各類糖果。宋仁錦目光凝聚,對她的一顰一笑全都盡收眼底。她的與眾不同,真誠善良,讓宋仁錦對她傾慕之心愈發蕩漾。


    孟凝看著那些天真爛漫的孩子正歡天喜地挑選糖果,心底逐漸平靜安適。


    在他們選中自己喜愛糖果後,孟凝將錢付給老板,正欲轉身時,一人身影於她側旁悠悠出現。


    孟凝瞬間呆愣,沒敢看他。但那近在咫尺的熟悉身影,孟凝不看也知是誰。在那身影不遠處,綠竹與陸遊靜靜立於一旁,等著主子隨時差遣。


    牧源看了一陣攤上巧果,隨心拿起一個,轉身看向孟凝,朝她一臉趣味


    “我要這個,小姐可願為我買下?”


    小姐二字,頓讓孟凝驚出不少冷汗。索幸那些孩子選好糖果後,個個興高采烈沒了蹤影。那個攤主也正招待別的客人,並沒注意兩人。唯有宋仁錦,他正一眼憂憂看著孟凝,心底自然不願孟凝買下牧源手中巧果。


    孟凝有些猶豫,不知如何是好。


    宋仁錦走了過來,打量一番攤上巧果後,拿起一個,轉身朝牧源道


    “正好我也想買一個,世子若是不棄,我便將世子手中巧果一並買下,就當七夕祝福贈予世子,願世子早日覓得長公主心儀兒媳。”


    孟凝心下一愣,滿臉疑惑,宋仁錦怎會說是長公主心儀兒媳,而不是牧源心儀之人。他,到底知曉自己與長公主多少事情。


    牧源扭頭瞅過宋仁錦一瞬。他不知宋仁錦這話是何含義,但孟凝對自己已生情愫,讓他不屑理會宋仁錦。分秒之間,便又不動聲色盯回孟凝。


    孟凝思緒收回,見他誓要自己為他買下,無奈,隻得再次拿出錢袋,將錢取出遞給攤主


    “老板,這兩位公子手中巧果我一並付了。”


    攤主高興接過孟凝遞過的錢,說道


    “嗬嗬,七夕巧果,不僅可當女子一顆七巧之心送與中意男子。也可代表祝福,贈予親人與朋友,寓意安康幸福,公子可真是一個有心之人。”


    孟凝會心一笑,沒管一旁兩個臉色各異的俊俏男子,轉身便朝人群走去。


    宋仁錦靜靜看著手中巧果,麵上依舊神情自若,心裏卻已十分歡喜。這東西,雖是孟凝無奈之下付的銀錢,但那也是孟凝所買,他此時自當知足不少。


    而一旁的牧源,麵色微變,原本英俊明朗的臉上,此時已經烏雲蓋頂,一冷嚴肅。拿著巧果的手漸漸握至生緊,直至將那巧果隔著包裝彩袋捏至粉碎。


    今日也是李成文大喜之日,牧源將公務安排妥當便前往尚書府參加喜禮。李成文心下憂鬱,一直拉著幾人喝酒。


    牧源知他所娶並非所願,但那也是他人姻緣,自己不好過於幹涉,隻能與幾人陪他喝酒解悶,直至天黑才與何林逮著機會跑了出來。何林出後興致離去,自己也是滿懷期待跑來尋了孟凝。


    他本想著今日七夕,孟凝定為自己備下禮物。卻不曾想,自己隻是要她一個巧果,她竟連著宋仁錦的一並買下。


    這算什麽。他們不過幾日沒見,她竟忘記兩人之間的關係早已不似旁人了嗎?牧源心下一緊,十分不甘,轉身朝著孟凝快速追去。


    街道行人成雙成對,各處燈火也是明亮耀眼。


    孟凝並沒想要躲避,她知,自己不管如何逃避,在這殿京,若他想找自己,怕也沒他尋不到的地。


    牧源一把拉住了她,她也隻得無奈回頭,見到牧源那張自己無比思念的臉後,頃刻之間,原本豎立起的硬殼便已消散。


    暗自強忍心中疼痛,一眼幽怨看朝牧源,四目相對,誰也沒有開口。


    半晌之後,牧源見她不語,但她眼底逐漸泛紅,像在暗自強壓心中情緒。牧源心軟,心頭怒火瞬間消散,溫聲問道


    “怎麽了?”


    孟凝依舊不語。看著他那映入心底的俊俏臉龐,與他深邃眼眸不斷閃爍對自己的關切之色,孟凝的心更加搖擺不定。


    幾日不見,她對他的思念、想念、惦念。心動、心痛、心底不願舍棄的情感,全在此刻噴湧而出。她也想要克製自己,但這一次,卻是沒了上一次的灑脫,也沒了上一次的毅然決然。有的便是勝過上一次的悲,勝過上一次的痛。


    上次是因自己以為牧源將自己當作棋子,對他的情感也沒多麽強烈,故而無忌心死。而這次,她知牧源心裏有她,她卻不能與他相守。她的心,像是長出多條深深抓緊自己血肉的根,正被人生生扯斷拔出一般疼痛,痛得她那眼淚不爭氣般滑落下來。


    “凝兒,,,,”


    見她淚珠滾落,牧源心下慌了。以為是自己嚇到了她,連忙用手溫柔拭去她臉上的淚


    “對不起,我,,,。”


    孟凝眼淚直流,又如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但她依然倔強,背過身去,伸手隨意抹掉臉上的淚。但那延綿不絕的泉水,像是與她故意作對,任她如何擦拭,卻是怎麽也擦不幹淨,反而越發不可收拾。


    她的這一反常,頓讓牧源身感莫名,心下更是疼惜不已,將她轉過身來麵朝自己。見她依然倔強著將臉側朝一旁,牧源的心揪至一處。輕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將她心疼攬入懷中,雙手不斷輕拍寬慰,任她盡情在自己胸膛釋放情緒。


    宋仁錦遠遠看著他倆。他知牧源心有孟凝,但他並不確定孟凝心裏是否會有牧源。但兩人此刻的行為,無一不在宋仁錦腦中回響答案。她,心下有他。且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深愛。此時的他心中嘶扯,不知自己該要如何,也不知自己是否還有機會,隻得暗自神傷。將手中畫袋與燈籠一並交給綠竹後,宋仁錦便也默默離開。


    孟凝久久才收住情緒,暗自調平心中波瀾,緩緩從牧源懷中撐起身來。


    牧源雙手捧起她那哭紅的臉,溫柔為她拭去眸邊殘淚,一臉疼惜,輕聲問她


    “到底發生了何事?”


    孟凝伸手握住牧源撫上自己臉龐的手,勉強擠出一抹笑意,輕輕搖了搖頭


    “沒,沒事。今日梁叔與梁嫂成親,一時心生感觸。他們早已年過不惑,卻能在日落黃昏走到一起,實在有些不易,我也很為他們感到開心。”


    牧源衝她寵溺一笑,一指輕刮她的鼻頭


    “傻瓜,這是好事,怎會如此傷心呢。”


    牽起她那纖纖玉手,慢慢悠悠朝著花燈明亮之處走去。留下綠竹與陸遊立於原地,直到看著他們消失於人群。


    陸遊接過綠竹手中孟凝之物,兩人這才慢慢往世子府走去。路過街邊巷口時,見著寶蘭坐於一旁樹梢下,嘴裏吃著東西,一臉趣味看著點亮雀燈的幾對情侶,兩人順便將她一並帶回世子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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