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凝往外瞧去,是那個推了自己一把的七公子幾人。


    幾人跟著夥計,繞著拐角扶梯上得樓道來,夥計將孟凝所處隔壁雅間大門輕輕推開,後又站至一旁等著他們進入雅間之內。


    七公子見李成文耷拉著頭,知他定為何林之言有些低落,但自己也不知曉該要如何讓他心下寬慰,便將話鋒一轉,衝一同進入雅間的幾人說道


    “這店也算不錯,可惜我們來了多次,也沒見著那個髙聲呐喊的瘦弱東家。每次讓夥計叫他出來,可這些夥計總是說他不在店中,也不知曉他在擺個什麽架子,改日非得讓他出來為我們敬酒不可。”


    幾人也是笑笑,何林道


    “你就別想了,他的身後可是有阿源罩著呢。你們忘了,在阿源冠禮當日,他還讓我親自安排人手守著這家酒樓嗎。依我看,那小子定與阿源關係不淺。”


    七公子道


    “你還好意思說呢,阿源讓你辦件小事你都沒能辦好,害得我都好久沒與阿源喝過酒了,他也不讓我們去他府上,想想就覺著憋屈。”


    又扭著脖子神秘道


    “唉,你們說稀不稀奇,上次我閑逛至街頭巷口時,竟見阿源偷偷為一男子截下尾隨刺殺男子的殺手,當時我還納悶那男子是誰,可惜那人一個閃身躲了起來,我沒瞧得真切。本想跟去瞧個明白,卻被阿源給擋住了去路。”


    七公子嘟嘟囔囔便將雅間大門給關上。


    孟凝這才知曉,原來迎君閣開業那日,寶蘭說的那桌跑掉的客人,便是牧源讓人所安排。還有後麵宋仁錦之事,自己幾次感覺有人跟隨,回頭卻又沒見著人。當時還感覺奇怪,卻不曾想,,,。原來,他一直都在暗中保護自己。


    “這一路走來所遇到的坎坎坷坷,定也都是世子暗中幫助自己,自己才能安然度過的吧。”


    孟凝輕聲細語。想著這些,心裏一陣感觸。他為自己做了許多,自己竟還怪他不少。他的恩情,自己怕是一輩子也還不完了吧。


    寶蘭見她發神,嘴裏還嘟嘟囔囔,將手中甜瓜一口含下,又用手輕輕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姐,你在說些什麽呢?”


    孟凝回頭,朝她吩咐:


    “讓人去窖中拿兩壇上好的酒來。”


    寶蘭疑惑,但也思索著下了樓去,不一會兒便讓夥計抱了兩壇好酒回來。


    孟凝來到幾人雅間門前,輕輕敲了敲房門。裏麵有人應答後,這才推開雅間房門。


    七公子幾人一臉疑惑,全都朝她好奇看來。


    孟凝進了屋後,朝屋內幾人拱手道


    “鄙人是這迎君閣東家,聽店中之人說,你們常來照顧生意,鄙人很是感激。似以帶了兩壇酒水前來,以表鄙人心意,還望各位公子不要嫌棄。”


    說完便讓夥計將酒放至一旁酒架上。


    看清他後,七公子一個機靈跳起身來,指著她道


    “你你你,你是那日推倒我五姐的男子?”


    孟凝朝他瞧去,見他認出自己,也不驚慌,衝他禮貌道


    “公子怕是認錯人了,公子所說推倒女子之事,鄙人實在毫無印象。”


    七公子一臉疑惑瞧她半晌,嘴裏嘟囔道


    “是嗎?但我見你實在眼熟得很。”


    孟凝淡然一笑


    “嗬,物有雷同,人有相似,公子所見之人該也隻是與鄙人長相,,,,哎哎哎。”


    孟凝話沒說完,七公子便跑至跟前,拉著她來至桌旁坐了下來。


    “那我可得與你好好喝上幾杯。”


    “啊。”


    孟凝有些詫異。她還以為七公子定會抓著舊事不放,沒曾想到他卻這麽快便相信自己。


    她也不是想要欺騙七公子,實在是那日自己揭下立發表明自己女子身份。七公子就算一時沒能想起,在場幾人雖是也沒見著自己,但當時之事動靜不小,幾人又怎會全都不知呢。心下謹慎朝七公子道


    “我不會喝酒。”


    七公子哪能放過她


    “你這酒樓開著,竟然不會喝酒,你騙誰呢?今日怎麽也得跟我喝上幾杯。”


    說著便倒了一杯酒遞至孟凝跟前。


    孟凝急忙婉拒


    “公子客氣,我真不會喝酒。”


    七公子見她不喝也是不願放過,一手端著一個杯子,將酒杯一股腦往她跟前遞上


    “你若不喝,便是不給我麵子,也是不給我們在坐幾人的麵子,日後若是還想安安心心做生意,便就將這酒給喝了。”


    陳昀幾人至孟凝進來後,也都靜靜瞧她,見七公子硬要孟凝喝酒,也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並沒一人勸上半句。


    孟凝往後退了退,她可不受這話,且她心裏還記著七公子推了自己一把這事,當下就不想給他麵子,全然一副我還能怕你的架勢。


    “鄙人所開酒樓乃是正當營生,雖說營業不過數月,但也都是老客居多。公子若說不想讓我安心做生意,那我也沒必要歡迎公子,公子還請去往別處。”


    說完隨機讓出道來,一副送客之樣。


    七公子見她不吃這套,臉上也是青一陣白一陣的,他也想要朝她發火施壓。但見眼前之人似乎根本不帶怕的,若是強行與之硬碰硬,場麵可能隻會更僵。若是甩手離去,卻又失了男子風度。想了想,便也拉下臉來陪帶著笑。


    “哎呀老板,我也隻是如此一說,何必當真呢,我是想要與你喝上一杯,你卻不停推辭,實在讓我有些著急了嘛。”


    孟凝依舊不理,一腔怒氣全在麵上。


    屋內幾人見七公子吃癟,也都各自強憋著笑。他楊啟炎是誰,堂堂殿京玩世不恭的太保嫡子,無論走至何處,哪個不是對他畢恭畢敬,怎敢不給幾分薄麵。如今不過一間酒樓老板,不僅不給他麵子,竟還想要將他驅趕出去,更是當著眾人的麵給他甩著臉子。幾人心裏雖是對他有些同情,但也沒人說些什麽,依舊趣味瞧著兩人。


    七公子見她不理自己,便又一臉和顏悅色,輕輕放下一副酒杯,硬將另一酒杯塞進孟凝手裏


    “你這人怎麽扭扭捏捏跟個女子似的,一點男子氣度都沒有。若是男人,便就將它給喝下。”


    這話算是說到孟凝命門上去。她著男裝時,最是不喜別人說她不像男人,也怕旁人認出自己是一女子。當下便已將心一橫,深吸一氣,端起酒杯一口喝了進去。


    有了一次嗆酒經曆,這次屏住呼吸,沒讓那酒嗆到自己。


    但那似有千隻螞蟻撕咬著爬進喉嚨的感覺,頓時讓她眼冒金星流出淚來。她將杯子離口之時,用手偷偷抹了一把眼中淚水。但那被淚濕潤的眼眸,一閃一閃更是美豔,也讓緊盯她的七公子一臉好奇,衝她眼睛細細瞧去


    “你這怎麽流出淚了還,不過你這眸子也太好看了!比那女子還要好看,你該不會是個女的吧?”


    說著便想伸手朝她眼眸處探去。


    何林坐他身旁一側,見他想要對那白皙俊美的東家上起手來,便也一把拉住了他


    “算了啟炎,別人不會喝酒,你也別再勉強別人。”


    一酒下肚,孟凝也沒注意兩人行為異樣之處,眉頭緊緊觸了觸,喉嚨漸漸緩和不少。聽七公子說她是個女的,當場便就很是不服。拿過桌上分酒器皿,又往自己杯裏倒滿了酒。對著七公子道


    “誰說我不是男人,我剛剛隻是跟你客氣而已。”


    說完便將杯中的酒一口喝下。強忍喉間不適之感,順勢又倒了一杯,舉起便朝眾人道


    “這杯,我敬各位,感謝各位對小店的關照。”


    七公子高興起來


    “這才對嘛,來,我們幹了。”


    幾人見孟凝敬酒,便也跟著舉起杯來,回敬後,都一同飲盡杯裏的酒。


    七公子見他不再扭捏,又朝她倒了一杯


    “這杯,我敬老板,感謝老板贈酒之義。”


    孟凝便又喝了一杯。


    幾杯烈酒下肚,已讓孟凝頭暈眼花了起來。輕輕搖了搖頭,還準備將酒杯倒滿,卻被跑進來的寶蘭擋了下來


    “公子,不可再喝了,你身上還有傷呢。”


    七公子聽說她有傷,更是一臉好奇來了精神


    “有傷?什麽傷,內傷還是外傷?”


    寶蘭說是膝蓋受傷,七公子一笑


    “嗨,那不影響。想當年我們在軍營時,身上也是常有受傷,都是酒給治好的,有些藥方,還得以酒入藥,方有其效。你這傷啊,就得喝酒。”


    說著便又朝孟凝杯裏倒酒。孟凝此時一個頭兩個大,感覺有些晃悠,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但她心裏依然想著自己是男人的事,完全不顧寶蘭拉她,端起酒杯,開始朝幾人挨個敬起酒來。


    寶蘭見她還喝上了,急忙去找米大與孫記。米大卻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嗨!做生意嘛,難免會跟客人喝上幾杯。孟零實在過於柔弱,確實應該學著喝點小酒。適當喝些,也可增些他身上的男子氣勢,以後才好討個漂亮媳婦。”


    說著用手拐了拐孫記


    “老記你說是吧?嘿嘿”


    孫記看了一眼米大,又朝寶蘭看了一眼


    “適當喝些倒也無妨。”


    後便低頭整理賬本。


    寶蘭見他們不管,無奈之下,隻得匆匆跑了出去。


    這邊的孟凝又與幾人喝了幾杯,不勝酒力的她已經臉紅耳赤渾渾呼呼。


    挨個敬了一圈後,也與他們熟絡起來,幾人見她不拘小節,便也與之閑談起來


    陳勻問


    “哎,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怎麽稱呼啊?”


    孟凝晃了晃自己暈乎乎的腦袋


    “我叫孟零。”


    七公子拿起酒器,朝她杯裏倒滿了酒,衝她笑道


    “孟零,怎麽會叫這個名字,一聽就知,你家定是沒什麽學問的,這一零字,便是什麽也沒有,為你起名之人,定是你的仇人,哈哈哈。”


    說完,端起酒杯又與幾人一同飲下。


    孟凝將酒杯放至桌上,直感頭腦一陣暈眩,一手撐著腦袋,喝渾的她,聽七公子說自己沒學問,心下很是不服。搖搖晃晃,含含糊糊道


    “有學問,怎麽沒學問,我家可是書香門第,我爹,我哥,包括嘞個我不喜歡的,的二姐,我們可都是,都是讀過書的,是有,是有大學問的人。”


    酒勁上湧,孟凝隻覺屋子跟著自己不停旋轉,實在撐不下去的她,緩緩趴至桌上,嘴裏嘟嘟囔囔道


    “零字,有何不好,我也本就什麽也沒有。沒有家人,沒有外戚,沒有權勢,沒有仰仗,就連一個能夠遮風擋雨的房子也都沒有,可不,不就是一個零字嗎?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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