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幾日,孟凝依舊下了學堂便將男裝換上,到處打探有關宋仁錦案情。可別人根本不認識她,她便幾日都是處處碰壁。最後無奈,隻能於重華宮下學後,身著女裝便去找了陳令。


    陳令本不想見她,但她一直等在刑部門口樹蔭下,直至陳令下值準備回去,她才急忙將他堵住。


    陳令見她如此固執,便將近日案情進展相告於她。


    經陳令告知,當日宋仁錦趕到之後,那黑店小二當時不服,便與捕快反抗起來。


    黑店掌櫃見是府衙之人,心下不敢得罪,想要出來阻止。當他剛走至宋仁錦身旁時,便被人從身後推了一把,剛好撞到宋仁錦手中刀上。


    那推黑店掌櫃之人,便是黑店小二。據他交代,是因現場太過混亂,自己無意之中才推倒掌櫃。


    宋仁錦手中的刀是捕快給的。當時現場一片混亂,那個叫吳勇的捕快便將自己的刀遞至宋仁錦手中。據他所說,是想給宋仁錦防身所用。


    宋仁錦當時看著眼前亂作一團的景象,急忙大聲喊著住手。但現場打紅了眼,便已沒人理他,自顧自的廝打一起。他朦朧之中握住吳勇遞至手邊的刀,宋仁錦還沒回過神來,那黑店掌櫃便已撞了上來。


    刑部之人接到告密,說宋仁錦帶人惹事,這才急忙趕了過來。這告密之人便是以前在刑部當值的獄卒,後被牧源調換去了夜所,負責出恭夜香等事宜。


    據他所說,他是夜守下值回去時,經過城中府衙門口,恰巧碰到宋仁錦帶著捕快出府。他說看著捕快眾多,還都帶刀,當時想著怕是出了何事。宋仁錦是城中知府,屬於刑部管轄,這才去了刑部告密。


    孟凝心下越發疑惑,她將陳令的話一番思量:


    若那掌櫃真是小二推的,那便不乏小二故意而為。但孟凝想不通他為何要殺掌櫃。


    若是小二為了自己想當掌櫃,或者是因私人恩怨而殺他,那他不可能會借宋仁錦之手。宋仁錦怎麽也是朝廷命官,店小二再如何大膽,也不敢借他之手殺人。現在的情況,他不僅做不成掌櫃,就連自己小命都快丟了。


    這背後定是有什麽人為他仗膽讓他行惡,而且此人身份定不簡單。


    孟凝站在刑部大門台階上,看著一臉無情的陳令問:


    “你們既也查出此事經過,那,這出了人命的店,你們該已知曉是誰所屬了吧?”


    陳令瞅她一眼,將手背至身後,眺望遠方道:


    “小姐還是別摻和為好,辦案是我們刑部之責。你既想知道宋仁錦之事,我已告知於你,其他的,無可奉告。”


    說完便想離去。


    孟凝看著他那絕絕的背影,脫口問道:


    “是顧永華嗎?”


    陳令停下腳步,但也並沒回頭。


    孟凝朝他走去,邊走邊問:


    “是皇後娘娘的親妹夫,顧永華對吧?”


    孟凝見過顧永華,不止是在皇宮那次,而是孟凝去往迎君閣與幾人商議裝置之時,見過顧永華從黑店出來。


    當時,那黑店掌櫃一臉殷勤送他出門,孟凝在新店閣樓瞧見。那時以為,他是去那黑店吃飯的客人。後來想起,卻又感覺有些不對。


    陳令一臉輕笑,扭頭看朝一旁孟凝問


    “小姐何以見得那店東家便是顧永華?”


    孟凝一臉篤定說:


    “我見他去過那家黑店。他進黑店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就出來,那掌櫃對他十分恭敬,還將一疊類似於賬本的東西交到跟他一同的下人手裏。看那樣子,他定不是前去吃飯的客人。”


    陳令聽她說後,又背過身去。冷聲說道


    “不錯,後已查出,這家黑店所屬東家,便是皇後妹夫顧永華。但我還是建議小姐別再摻和為好。”


    說完便揚長而去。


    豔陽高照,那輛接送孟凝的馬車依舊停在宮門處等她。孟凝與往常一樣鑽進馬車,換上男子衣衫,不顧綠竹心照不宣的目光,一路便往迎君閣去。


    當她想著案情一路往前時,卻總感覺有人跟在身後。當她疑惑回頭時,卻又沒見到人。孟凝心裏打起了鼓


    “難道有人跟蹤自己。”


    又一個激靈驚鄂道


    “該不會被人盯上了吧?”


    想罷,便急忙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一處拐角躲了起來,還尋了一塊石頭防身所用。


    但她等了半晌也不見動靜,探頭出來,更是沒見著人。以為自己聽錯,這才緊忙趕往迎君閣去。


    但她不知,那些緊跟自己的人,已被別人暗中解決掉了。


    輕風由後方窗戶吹刮進來,將孟凝待的閣樓雅間搜刮一圈,卷過角落安放的一盆冰坨之後,再由前方窗戶溜了出去,為這浮躁空間留下一絲爽意。


    孟凝每日都去迎君閣,將打探消息暗自分析。但她至那日之後,便不等天黑就會回去。若是晚了,她怕牧源又會出現。


    寶蘭坐在桌旁吃著東西,不經意道


    “小姐,世子不想幫你,還說讓你別管這事。可能這幕後之人確實不一般,我看啊,你還是聽世子的話,別再管了。免得最後宋大人沒救著,再將自己給搭進去,那就真的完蛋了。”


    孟凝沒理她,站在窗邊,眼睛注視對麵黑店,靜靜發起神來。


    想了一陣,她順著廊道下了閣樓。


    此時晌午剛過,天氣炎熱,大堂客人不多,但樓上雅間早已坐滿。


    孫記坐在櫃台邊上算著賬,一個小孩縮在門口,正探頭探腦往裏張望。看見下樓來的孟凝,一臉高興,微扯嗓子朝她輕喚


    “哥哥,哥哥。”


    孟凝朝那孩子瞧去,是宋平安。孟凝疑惑,徑直走了過去。


    “平安?你怎麽會在這裏?”


    寶蘭也跟著下了樓來,看著平安也是驚訝。平安撇了撇嘴


    “我剛剛去往府衙,想看大人有沒有回來,師爺說他還是沒回,我便準備回去。快到街口時,見著哥哥,本想喊哥哥的。但你走的太快沒有聽見,我便追了過來,見你進了這家店去,我便等在了這裏。”


    孟凝抬頭看向天空。太陽火熱,氣溫也是高至燒人,門口的石頭台階已經悠悠冒著熱繆子。再看著平安那被汗水打濕的衣襟,孟凝不由心疼起來


    “這麽熱的天,你竟站在此處等了我一個時辰?你怎麽不知道進去呢?”


    平安一臉尷尬,極不自然的說


    “我以前做過扒子,我怕裏麵的人不讓進去。”


    孟凝看著他那可憐的樣。皮膚黝黑,臉頰發紅,被打濕的衣襟還透著一股熱氣。再聽他說出那樣的話,簡直要把孟凝給心疼死。急忙讓寶蘭將他帶進閣樓降溫去。


    孫記聽寶蘭說完平安由來,也是可憐他的遭遇,讓人給平安倒了涼茶解暑。


    孟凝出了酒樓,走到黑店門前。看著那間緊閉的店麵,心裏有些觸動,但也說不出來是否開心。


    收回心神,孟凝又看著這人潮湧動的大街,頓時便打消白天進去的想法,隻能轉身回了迎君閣去。


    “你可真行,小小年紀就能算賬,可願跟我學做賬房先生啊。”


    孟凝剛進店門,便聽孫記誇獎平安,寶蘭也在一旁開心的笑。見孟凝進來,朝她招手


    “公子快來,平安還能算賬呢。”


    孟凝有些疑惑,走到幾人身旁。孫記朝孟凝說


    “這孩子年紀不大,卻是一個算賬好手。我才拿出的賬本,還沒來得及去算呢,他便已經規整理算了一番。我這一看,嘿,竟然都對。”


    又興致的說


    “他還年小,以後要是加以指導,定是個厲害的賬房先生。”


    孟凝有些不可思議


    “是嗎?”


    孫記篤定點頭


    “我想收他做弟子,不知他願不願意。”


    孟凝聽後也為平安感到高興。他若真將孫記本領學到去,將來定是餓不著的。便蹲下身去問平安


    “你可願意跟這位孫記哥哥,學習算賬管賬的本事?”


    平安懵懂看著孟凝


    “幫忙整理便是算賬嗎?這些,我以前也幫老申頭做過。學會管賬以後,便能跟著哥哥嗎?”


    幾人聽後也是笑了。孟凝衝他篤定點頭


    “嗯,若平安學會算賬、理賬與管賬,以後不管跟不跟哥哥,就算去到外麵,定也不會差的。”


    平安高興笑了起來


    “我不去外麵,我就跟著哥哥,哥哥到哪兒,平安便跟你到哪兒。”


    孟凝欣慰,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孫記聽後打趣道


    “你這還沒開始學呢,便想要來搶師傅飯碗了?”


    幾人聽後一陣開懷。孟凝也是一時忘了不開心的事,短暫高興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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