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高雪皎建議的那個康複醫院,齊雍峰通過他的渠道——主要就是湯院長打聽到詳細的情況。生意是不好,——雖然醫院用“生意”來形容的確不太人性,但這是康複醫院的現狀,主要原因是因為醫院的院長心思不定,管理無方。


    實際上,這家康複醫院其實從一開始就差不多注定要虧,雖然做醫院要虧是很難的事,即使不像福建那樣的黑心醫院。院長算是富二代,父親是當年江城第一批走南闖北的厲害人物,最後在北海倒賣地皮賺了幾百萬回到江城,算是江城那批到北海做房地產少有賺錢的人。


    據說當年江城各路神仙蜂湧前往,最後估算全部加起來賠了近10個億,光是百貨公司就好幾千萬近一個億,那可是九二三年,簡單按購買力,相當於現在的二三十倍,幾百個億。院長父親凱旋歸來,首先就是炫富,身邊總是跟著七八個閑客,吃飯時能夠湊兩三桌,不是社會大哥更像社會大哥,然後是開火鍋店,夜總會,什麽生意都參一頭,買豪車,帶小秘,怎麽費錢怎麽折騰,風光了七八年,而這段時間,剛好夠院長讀完高中大學,走出校園進入社會。


    院長叫鍾金勝,他父親叫鍾滿昌,鍾金勝讀的是華西醫科大學,成績優秀,得力於他父親的金錢和嚴厲管教,結果鍾金勝如願以償地被鍾滿昌培養成為謹慎聽話的專業人才,卻不是管理和經營人才,鍾金勝自然不會到醫院去上班,回到江城準備繼承他父親的事業,這個時候才發現鍾滿昌當年雄厚的資本已經所剩無幾,集團公司隻有一個空架子,最後,經過一段時間的培養,鍾滿昌因材施教,對症下藥,給兒子辦了這麽一個醫院,放手讓兒子去當院長並負責全麵的事務。


    鍾滿昌的短板明顯,做為一個醫生他是非常合格而且出色,但做為一個院長他就完全失職,雖然前些年靠著國家醫改和他父親的資源,醫院看起來還能夠賺一些錢,但僅限於賬麵,實際上除去損耗和呆賬,年年虧損,最近,鍾滿昌決定進行戰略調整,把兒子拉回到他的房產公司來鍛煉,將來繼續他的房產事業,所以決定把這個康複醫院轉手。


    鍾滿昌的報價是120萬。


    如果光是看這個數字,任何人都很難相信這是一家醫院的轉讓價格,而且這家醫院還在市區,還有一幢四層小樓,光是這幢小樓,就差不多能夠值這個價,但是仔細盤點,接下這個攤子還真是要認真考慮一下。


    雖然不是爛攤子,但也絕不是優質資產,評估一個“中”都很勉強。


    首先你如果要繼續運營,就得接手絕大部分醫生護士後勤人員,近五十人,每月光工資就塊,就三十萬出頭。


    還有部分往來債務債權,鍾滿昌希望清清爽爽地抽身,所以要求後續全部接下,而這部債務債權相當混亂,基本上債務會有人糾纏不休,而債權很難訴求,換人後更難,所以這裏粗略估算也要填上近百萬。


    但是最重要的問題還是醫院經營不良,四層小樓是自有資產,旁邊租用印刷廠的倉庫改建的住院大樓,每個月要付七八萬租金,認真核算下來,每個月要虧好幾萬,如果有醫療事故,這種小醫院抗震能力更弱,常常是醫鬧霸淩的對象,總是大出血。


    四位核心股東(除開夏敏和陳卓),認真研究過兩三次康複醫院的基本情況,基本定調拿下。


    先不管這些錢不錢的問題,現在申請一個醫院報批的手續麻煩得不得了,而且不一定能夠批下來。而且,你申請一個醫院,不可能開皮包公司吧?總得先打個底,找場地,進設備,招聘醫務人員,這一塊不注意就是好幾個120萬,所以算總賬肯定不虧。


    再說,康複醫院現在的貴重設備沒有幾台,但也勉強搭了一個醫院的架子,那些病房配套、辦公設施雜七雜八賣不了多少,但你購置新的,那可要花不少錢。最重要的,是那三十多位看起來像是包袱的醫務人員。


    你真要麵向社會招聘,不一定一時間能夠湊得齊整,但是現在這三十多人已經捏在手裏,鋪蓋了大部分科室,由著院方篩選,這也省事不少,而且占據主動。你若是去請人或者挖人,保不定給你開一個嚇人的天價。


    另外還有一個小小的優勢,市醫管科副科長歐洪在讀了青幹班培訓後,終於得到了提拔,成為科長,他對葉三省相當欽佩,這以後在醫療報銷等方麵可以享受一定實惠。


    確定了這個方針後,剩下就是討價還價和細節,還有接手後的經營思路,這就需要這個行業的老司機領路了,所以齊雍峰宴請湯院長問診問計,湯院長不知道高雲跟葉三省見麵這事,他也不關心,他訂在今晚。湯院長帶了家屬,齊雍峰也帶了馮清,裝修公司另外一位股東施宏帶了他老婆韓露,湯院長又叫了一位好朋友劉伯年,劉伯年帶著他的侄女鄧詠,所以勉強算是一個家庭聚會的樣子,顯得親近,又因為確定是四家人,所以齊雍峰選擇了一位山東朋友開的私房菜,吃四四席。


    四四席的席麵非常講究,老式的八仙方桌,每邊兩人,剛好八人,每次上菜一起四樣,合著時令,每個季節的菜品各有不同,四時常鮮。


    首先是四幹果,四點心,四鮮果。


    這是重要宴席在正式飲酒之前的配備,供客人嚐新,酒前墊腹,以防空腹飲酒不適,四幹果伴茶水,四點心佐杏仁茶,四鮮果配紅酒或者甜酒。


    然後是四平盤。


    傳統的四平盤,有二三十樣固定菜式,根椐季節不同加以選擇,平盤上來,撤去點頭和鮮果,隻有幹果不撤,會跟四平盤一起留在席終。


    這個時候,可以倒白酒,宴席正式開始。


    然後再上四大件。這也是四四席的重點。


    先上頭菜,也就是第一大件。這一道菜標誌此席的規格級別,頭菜若為魚翅即為魚翅席,若為海參則為海參席,其餘大件皆是陪襯。


    齊雍峰他們今天安排的是海參席,蔥燒,不過為了顯示隆重,齊雍峰今天請他朋友魚翅海參都上了,蔥燒海參,奶湯魚翅。


    齊雍峰的朋友親自上了四大件,隨帶敬酒。


    廚師長也跟著來敬酒,老板介紹說是因為齊總來了,其實是四四席的傳統之一。做大件的師傅,要來露露臉,一是聽客人反饋的意見,二是應酬,互相抬抬轎子。


    就在這時,葉三省的電話打了過來,說他的飯吃完了。


    今晚雖然對他們這個團隊來說,是相當重要的一個時刻,他們都很關*注葉三省跟高雲吃飯的結果,可是葉三省決定一個人赴約後,指導他們“馬照跑舞照跳”,所以易老色就給他的前助理過生日去了,隨帶把高雪皎也請了過去,葉三省考慮他們一夥人多,現在正是興高采烈時候,齊雍峰這邊人少,那就先跟齊雍峰碰麵。


    齊雍峰相當高興,立刻說快過來。


    自從昨晚知道自己好心幫了倒忙後,心裏一直壓著一塊石頭,正好湯院長在,有機會當麵解開這個結。


    四四席以四四規製,含義有四紅四喜,四平八穩,四麵八方,四季來財等吉祥寓意,八仙桌八人用餐,少一人則不足,多一人則不餘,一般不會中途加人,但葉三省特殊,今晚又是特殊情況,齊雍峰不管不顧先請再說。


    老板善解人意,說我們這個四四席,若坐七人則謂之敞口席,坐九人則為掛角席,都是有例可循的,九是大數,也是四四席希望的大席。


    大家都讚老板會說,老板也高興地又跟大家碰了幾杯。


    一會葉三省到來,坐在齊雍峰和湯院長之間的加座。


    互相介紹之後,葉三省自然要跟湯院長先拉拉關係,說當初他到江城,第一站就是去組織部報到,然後就是任部長接見,給他們一夥人開會,教導和鼓勵,所以說任部長應該是他政府工作中第一位領導。


    湯院長已經知道他幫齊雍峰的忙適得其反,這時心裏尷尬,臉上卻是談笑自若,說早就聽說葉書記的大名了,絕對是我們江城官場的傳奇人物,將來前途無量,就是我那個眼高於頂的姐夫,也讚不絕口。


    葉三省說那是傳言不實,其實是集體的工作,再加上一點運氣,湯院長才是術業有專攻,江城醫療行業,誰不知道三足鼎立,湯院三分天下有其一。


    這話騷到了湯院長的癢處,實際上,江城的確是一院,二院,中醫院最強大,湯院領導的二院卻是三個醫院中的小弟*弟,湯院去年才扶正,憋著一股勁要爭江城第一,話題自然轉到醫院,說我聽說過葉書記的事跡,善於策劃,但是醫院不像電影,炒作一下就能夠爆紅,電影相當於一錘子買賣,醫院需要日積月累地樹立聲譽,建立信用,必須要苦練內功,憑實力說話。


    這既像是指導齊雍峰和葉三省,又像是在自己分析二院的狀況。


    “那麽像其它的醫院,比如說像齊總準備投資的康複醫院,還有江城的四醫院五醫院,他們怎麽才能夠衝得出來,或者說提高業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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