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中就在房間裏給歐陽堅打電話匯報專項工作組的方案,然後等待歐陽堅向張子高匯報結果,葉三省借這段時間,再次梳理自己的思想,表情慢慢堅定。


    一會歐陽堅的電話打過來,說完全同意他們的方案,今晚他們就在指揮部等候關於調查組消息的即時通知。


    “我這樣考慮的,無論調查組在蜀都住不住一晚,他們最遲明天中午,最有可能明天淩晨三點左右就要抵達文化,而我們的‘接待’工作,現在真的就要開展了。”葉三省對坐回座位的楊中緩緩說,“首先我們繼續出租車這個道具進行思考,我需要……五到十台出租車隨時聽令,讓我們文化的出租車公司挑選政治過關的駕駛員的車給我們,隨時待命。”


    “然後還要我們文化交警大隊派出……五名交警到指揮部報到,聽從指揮部指揮。”


    “同時需要公*安方麵的指揮係統配合,我們需要他們的天眼。有的時候人工追蹤可能出現問題。”


    “然後我們需要用對講機。請高安培他們支援。”


    “然後,我們需要抽調兩位同誌,最好是女同誌,潑辣,不注意打扮,氣質不像機關工作人員,善談……”


    “然後……”


    ……


    “最後,楊書紀,你等下給歐陽書紀打電話請示的時候,就說調查組入駐文化後,再這樣層層匯報上去,層層傳遞下來,時間可能不夠,請批準我們專項工作組有臨機處置的權力。然後人員器材,今晚十二點前都要爭取到位。”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這是應該的。”楊中讚同說,“不過我剛才又想到,我們是不是想得多了?萬一中紀委的調查組……不是針對誰來,就是來看看?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反而自投羅網,木匠做枷?”


    “還是料敵從寬。”葉三省沉吟一下說,“省紀委的調查組都不是輕易派的,中紀委的調查組,肯定有什麽重要的事由,我們無法了解他們那種層麵的思考,我們隻能做我們自己覺得應該做的事。”


    “好吧。”楊中心事重重地說。


    楊中起身再給歐陽堅打電話,葉三省先回到套房,一看屋角已經堆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包括紙杯和茶葉。


    “有一些是賓館從庫房支持的。”孫富才說,“辦公用品等會就會送到。博陽主任特批,新買的,商家也是額外加班,今晚保證一切都調試好。電話倒很簡單,等會電話過來一個人,說調一下就是新號。”


    “辛苦了,孫主任,你們那邊要隨時做好輿情監督,一旦風吹草動我們就立即反應。”葉三省讚揚道。“另外有個事,等會出租車司機到了,我們沒有這方麵的專業人才,隻有孫主任你有一些這方麵的經驗,你就培訓一下那些司機,如果他們的乘客是調查組的成員,他們應該怎麽說,同時不能露出破綻。”


    孫富才愕然。


    楊中進來,點點頭,表示歐陽堅完全同意了葉三省的要求。


    葉三省讓工作人員搬動套間的桌椅沙發,改變房間的布局,把兩個單人沙發擺在上首,又叫賓館支援了兩個三人沙發,三個三人沙發圍著茶幾圍成一團,旁邊的桌子有序擺放打印機等物品。


    還沒有布置完,交警就到了兩位,高安培也帶了四名治安警*察過來,出租車司機整齊地到了六位,他們跑夜班,公司一說,立刻由公司的值班人員帶著前來報道。


    葉三省安排孫富才和一位工作人員帶著六位司機去了雙人房間進行“培訓”,請楊中給警*察們講解這次任務的要求,同時聲明紀律,一切行動聽指揮,但不能詢問任務本身,也不能向外透露。


    十二點前,兩位城關鎮的女工作人員到達,所有的人員和器材都已到位,在這之前,葉三省請楊中分別給吳豔鵬和李智打了電話,詢問那邊情況進展。


    吳豔鵬說他明天一早準備開一個信訪方麵的會,針對那些“老運動員”做一個預防性的措施,比如安排他們集體出遊,或者組織學習,——葉三省趕緊小聲對楊中說“打草驚蛇”。楊中忍住怒氣,說這種時候,你還搞學習,搞培訓,那不是送上門去嗎?你們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打草驚蛇,那些“老運動員”人人都練成人精,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是不是有什麽大人物來了。最好的辦法是外鬆內緊,按照以前對待上訪戶的辦法,安排專人悄悄盯住就是,同時封*鎖一切異常消息,不讓他們知道。


    他很想批評吳豔鵬不要自作聰明,任何行動都會被敏感的上訪戶認真解讀,最好的行動就是不動,但是吳豔鵬也是正科級的鎮長,他隻能傳達“專項工作組的意見”,但是對於李智,他就不那麽客氣了。


    李智說他跟白主任通了電話,明天準備一一跟他們談話,楊中立刻打斷了他,叫他聰明一點,不要主動去驚動上訪戶,寶來村隻有一兩家上訪戶,讓白主任悄悄安排村民盯著就行了,不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十二點一刻,航班著陸蜀都,十分鍾後,中紀委調查組一行四人走出,又過了十分鍾,他們上了一輛省城的出租車,二十分鍾,他們離開機場高速公路上了繞城高速,基本可以確定,他們將直赴文化。再過了二十分鍾,他們上了到江城的高速公路。


    一係列的情況通過電話接力傳遞到專項工作組指揮部,這個時候,葉三省意識到他的計劃有一個可能的紕漏:萬一調查組今晚在江城駐足呢?


    他請楊中把這個情況轉達給市裏,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也不得不預防。然後,他開始按照計劃安排工作。


    再開兩個房間做為休息室。


    六位司機從現在開始,都在賓館休息,隨時待命。現在就可以休息四位,隻留兩位等會出去候命。


    兩位交警和兩位警*察一個小時後換上便衣外出,一位女同誌等會安排,見機行事,聽從指揮。


    其他的人,就在賓館休息,明天一早,還有重要的工作。


    分配完畢,高安培和幾位警*察說出去吃點宵夜,其他人都在套間裏沉默等候,沒來由地,葉三省感覺到了一些緊張和不安。


    “出去走走吧。”楊中建議。


    兩個人電梯下樓,走出賓館大門,緩緩地在文化小廣場散步。


    “每一次開戰前,哪怕是準備再充分,等待的時候,指點員都會有些空虛和茫然,再說,你又是第一次主持這樣重要的工作,我很理解。”楊中安慰說,“況且這一次不僅很重要,而且風險極大,你相當於押上了所有籌碼的賭徒,隻能贏,輸不起。”


    “其實也不是輸不起,至少,我還可以去經商。”


    葉三省甕聲甕氣地說。


    “別說那些,你這樣安慰自己,哈哈哈。”楊中笑了起來,“你要經商還考啥公務員?你是一個天生應該到官場奮鬥的人。你的素質,你的理念和信念,你的個性都適應,有時我覺得你可能將來比我走得還遠。”


    這一刻,楊中不再把葉三省看成他的下屬,看成新人,看成可以隨時喝斥的弱者,而是當成了平等的朋友。


    或者,也因為這一次本該由他承擔的工作和職責,轉移到了葉三省,他心裏既輕鬆,又有愧疚。


    “你說調查組到底下來幹什麽?文化這樣的縣,在中央排得上號?吳玉一位像章收藏家,值得中紀委關*注?”葉三省問。


    “想過了,想不到。有點古怪。”楊中笑,“要不要再交流一下怎樣做一位市長秘書?”


    “現在沒有那個心情。”葉三省坦白地說,“滿腦子都是……壓力。”


    “剛才你說在借用公*安的指揮係統,我很想問,為什麽不把指揮部設到縣局的指揮中心去?那裏一目了然可以察看整個文化縣的天眼監控,然後我反應過來,如果過去了,將來追責,就解釋不清了。”楊中慨歎,“雖然倉促間,你也比我想得遠,想得更清楚一些。”


    “是的,在文化賓館,將來都可以解釋是寶來村或者臨江鎮的行為,跟縣委縣政府無關,更扯不上市上。”葉三省老實地說,“有時候要處理,即使組織上也清楚整個事實,也會借勢隻把板子打在我們身上,這是預先給一個台階。”


    楊中的電話響了。


    “他們直接來文化了。”


    楊中表情凝重地點點頭。


    他們判斷得完全正確。


    電話傳遞下來應該花費了十多分鍾,那麽,隻有四十分鍾左右就要到達。


    他們再次緊張起來。


    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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