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一下又說,我給吳書紀打個電話,讓他安排民警吊著葉三省,一邊保護,一邊看情況抓人。


    十分鍾後,高雲給對方打了電話,約了一家酒店的茶樓見麵,約定都是單獨一人,高雲說自己在江城開會,一位朋友前去赴約,會帶上錢,要求對方也帶上視頻。


    對方一口答應。


    吳誌奇正在新城工地視察,不是所有鎮政府工作人員都關心的團購房,而是未來的商業中心。


    李卓揚已經跟開發商簽訂了正式協議,不是租賃,而是簽的是共同開發,這樣臨江商業中心下麵五層產權將直接歸屬卓越商業股份有限公司,李卓揚投資九千萬,按工程進度付款,訂金已經打入開發商的帳戶。


    按照卓越商場的要求,商業中心的規劃建設做了相應的調整,這就牽涉到一係列的手續,正在跑,但是為了搶工期追進度,開發商這邊已經“悄悄”地按照新的設計圖紙進行施工了。


    毫無疑問,這個商業中心也是將來臨江新城的核心商圈,擁有多功能全方位的配套服務,商業中心的名稱直接被命名為卓越廣場。


    吳誌奇最近喜歡到各個工地視察,感受那些熱火朝天的場景,就像那些辛勤的老農民漫步田埂看著沉甸甸的莊稼地,臨江新城,就是吳誌奇一生收獲最大的田地。


    接到楊中的電話,他很想直接把劉學文叫來臭罵一頓甚至直接想叫派出所提人,真踏馬的不省心,總算身邊人多,克製了自己,把張魯到過來,說了情況,讓他立刻回鎮裏帶著葉三省去“赴會”。


    十分鍾後,張魯和葉三省就坐上了去文化縣城的車,吳誌奇安排了張魯聯係警方,但要控製事態,張魯心想那就不用驚動刑大,也不跟縣局交道,手續麻煩,直接跟上次看視頻的派出所聯係,派出所那邊也跟張魯一樣的心思,一客不煩二主,依然讓上次那兩名民警過來協助。


    同時,那個電話號碼也查了,是一位貴州的女性,十九歲,姓陳,顯然敲詐那人使用的別人的手機號碼。


    半小時後,隱藏在茶樓對麵一家洗腳房的張魯和兩名民警看著熊早從街道一邊過來,施施然地進了茶樓,三人對看一眼,不由得都笑了。


    這時也不管其它了,也不管熊早還有沒有同夥,三人從洗腳房出來,奔進茶樓,熊早剛剛在茶樓裏識別了接*頭標誌,傲慢地在葉三省對麵坐下。


    張魯憤怒地罵道:“你個龜兒子,自己把手背起來。”


    熊早一驚,馬上卻笑了,說:“你們硬是來得快喲。都被你們在茶樓逮到兩次了。五千塊以下是不立案的喲。”


    兩個民警也笑了:“你狗*日的還懂法說。走嘛,去派出所跟我們普法。”


    出了茶樓,張魯給吳誌奇打了電話,還沒有走到派出所,楊中的電話就打了回來,讓直接把熊早送到縣檢察院。


    十分鍾後,在檢察院的審訊室裏,熊早才知道他父親一早就進來了,不由得呆了。


    審訊之後,熊早這一節算是一個插曲,跟檢察院對熊朝陽他們的行動毫無關聯,純粹是熊早利欲熏心,個人行動。


    或者是他頭腦過於簡單,根本不具備完成一件敲詐案件的本事,或者是對高雲過於輕蔑了,又以為有劉學文的“成功”案例在前,高雲這種新參加工作的雛兒,肯定會乖乖就範,所以打聽到視頻中的人是誰,直接出麵就跟高雲聯係上了,高雲說什麽他都毫無防範地接受,甚至說在江城開會,換一個人見麵,他居然也信之不疑地同意。


    至於他用的那個電話號碼,是以前他認識的一個女扯扯(西川方言:相好)的,他為了躲避一些人,暫時不用自己的號,倒不是他還具有一點點的反偵查能力。


    晚上裴檢察長給楊中通報了情況,說他們已經對門小文和鄧洪兵采取了措施,在熊朝陽的經濟官司中,熊朝陽通過門小文向鄧洪兵進行賄賂,獲得對他有利的判決,接下來他們會對這兩個人進行突破,獲得更大的戰果。裴檢察長風趣地說他代表縣檢察院感謝楊鎮長提供線索,對全縣的檢察工作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當然,他也說了,每個人都按照楊中的要求寫了那個飯局的真實情況,應該是劉學文巧妙安排,故意讓高雲跟門小文碰麵並坐在一起。


    楊中表示了感謝,放了心。


    他本來的意思是讓每個人寫寫那天的飯局,然後再給高雲扣一個接受吃喝什麽的名義做一個批評,在批評上提一句“接受吃請並唱歌”,就把這件事做一個定性,將來有什麽,這些人寫的證明材料就可以應付,不留後患,但是現在看來,用不著那麽複雜。


    檢察院果然是專業,工作比他想象的還要做得“徹底”。


    唯一的遺憾是劉學文居然還是沒事。


    這個小團夥中,出於對劉學文人品的厭惡和能力的輕蔑,他們沒有讓劉學文享受到任何一點現金甚至貴重禮品,跟上次計生辦“窩案”一樣,劉學文居然“清白”,再次逃過違法這一關。


    但是穿針引線,吃吃喝喝,出謀劃策,這些行為劉學文積極參與,真要做他一個主謀雖然勉強,但也說得上,這要看鎮正府這方麵的意見了。


    楊中說那就讓我們鎮正府內部處理吧。


    他跟吳誌奇目前的戰略思想一致,這種時候內部不應該再出事。


    轉頭他對高雲簡單說了結果,表情奇特地說:“你要不要請葉三省吃個飯表示感謝?”


    高雲遲疑一下,認真地說:“不。大恩大仇。”


    楊中一怔,心裏一震。


    或者,高雲是因為驕傲,不願意向葉三省低頭,但是這句話是不是也無形中透露了他的某種真實思想呢?


    古人說,“大恩如大仇,幫人要適可”,這不是大恩不言謝,而是“小恩養貴人,大恩養仇人”,因為你給予對方的恩惠太大,無法償還,對於那些驕傲、野心的人來說,他在施恩者麵前永遠保持欠疚,下位,無法忍受,最終必然產生怨恨,成為仇人,所以古話也有“鬥米恩,升米仇”。


    西方寫過《君主論》的馬基雅維利也說過“惡行應一次傾盡,恩惠卻須點點賜予”,道理相同,那麽自己對於高雲,是不是也施恩太過了呢?


    楊中淡淡說:“這不算大恩。以後你還會遇上更多的事和人。”


    兩人端起酒杯,站了起來。


    因為市*委書紀刑宇過來敬酒了。


    這次競爭國家級工業園區,全省二十一個地市州就江城有兩家園區參加,這是江城的光榮和政績,所以出發前刑宇在鼓勵他們時就說了,回來一定為他們慶功,結果今天下午他沒有出席匯報會,幸好晚上的慶功酒宴刑宇出席了。


    看著氣宇軒昂的刑宇,楊中突然有種直感,這位市*委書紀有些心神不寧,心不在焉,似乎隻想早早結束這個無聊的應酬,找個地方獨處。


    這天晚上,在回文化的車中,楊中開始認真思想工業園區告一段落後他的工作重點。


    吳誌奇讓他把臨江新城的工作抓起來,這是信任,但同時也是一種委婉地責備,所以接下來,他必須要用相當多的時間和精力來關心和進入新城建設和招商,當然,還有無數瑣碎的雜事和突發事件,畢竟牽涉到臨江鎮數萬居民的搬遷,再怎麽縝密的計劃都不可能完全顧及到方方麵麵,照顧到所有人的利益,周到案例,萬無一失。


    一定要讓葉三省多給自己分擔一些,楊中微笑著想。


    想到葉三省的能幹踏實,葉三省的“詭計多端”,楊中情不自禁地又想起尹先發當初問那個問題:


    這個人是福星還是禍首?


    他一來就撞破了王洪九的鬧事,卻逼著王洪九鋌而走險;


    他對自己的四項重點工作做了切實的補充,卻引發了“十萬居民吃毒水”事件;


    輿論影響巨壞卻引來了張省*長現場辦公,自己大出風頭,陪同視察;


    提出臨江鎮自來水廠的巧妙解決方案卻暗中跟王洪九接觸,連帶整個臨江鎮正府出糗;


    發配到船管站,卻弄了個培訓計劃,進而升級;


    回到計生辦擠出了陳永勝這個膿包,但也弄出了計生辦這樣的“窩案”,讓臨江鎮正府臉麵無光;


    準備解決計生辦的老大難問題,卻被門小文逼上門來,鎮正府束手無策;


    反而翻出驚人的宏大計劃臨江新城,工業園區提出的建設性意見;


    高雲因此提拔,但也因此弄出視頻事件;


    現在提出匪夷所思的主動操作,但卻意外弄翻門小文和鄧洪兵,很可能在文化縣引起一場司法係統的地震,不知道歐陽堅會不會暴跳如雷……


    似乎從他入職臨江鎮開始,整個臨江鎮的工作就像開了掛,開始轟鳴著馬達前進,有時連楊中自己都覺得無法控製。


    想起父親的說法,一件事,你不管它影響多大,你可以隻看對你個人的影響。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葉三省的每一次攪動,都讓楊中這位鎮長獲得了巨大的政治利益,那麽,他應該是自己的福星了?


    楊中再次露出微笑,似乎真的是從葉三省來到臨江鎮鎮正府,以前一直縛手縛腳,單打獨鬥,左衝右突找不到方向的工作才取得真正的突破,甚至包括他和吳誌奇很可能滑入激*烈衝突的關係也活生生地逆轉成為和諧融洽,誌同道合。


    他決定好好地補償一下這位了不起的新同事。


    不是“補償”,應該是“正確評價”。


    提拔到d政辦做副主任如何?


    高雲現在是副主任,但是高雲出了這事,他自己也想離開,那就讓他去縣團*委或者其它部門吧,從長遠來說,他不需要高雲這種關係密切的世弟做工作上的助手,跟他保持距離應該讓彼此關係更加融洽而穩固,——不僅僅因為高雲剛才無意之中說的那四個字“大恩大仇”。


    考慮清楚這一切後,楊中愜意地往後靠在汽車靠背上,覺得一切都很美好。


    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基本可以肯定是“福星”的葉三省,馬上將成為整個江城官場最大的“禍首”。


    這天晚上,省紀*委特別調查組像一群老練的獵人,無聲無息地潛入江城,撲向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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