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組織部……她有這個能量!


    隻要她願意,幫助葉三省前進一步應該是舉手之勞,——即使不考慮葉三省前麵做過那些事情。


    可是科級幹部也要分很多種啊,正科副科,主任科員,副主任科員,有的隻是一個級別,要像楊中這樣,才是實打實,擁有權力的正科級幹部,夏明亮幫忙會幫到哪一步?


    “謝謝古教授,我相信夏局長行,也相信隻要您一開口,她會幫這個忙,但是,我不想讓古教授因為我去欠這個情。”葉三省認真地說,“您也不願意是吧?”


    古教授一怔,苦笑。


    “所以剛才古教授說到了您現在這個年齡,舒適自在為主,真沒有必要因為我去委屈自己。”


    葉三省誠懇地說。


    “你不喜歡她?你不想身上打上她的烙印?”古教授一針見血地問,敏銳得驚人。


    輪到葉三省怔住,苦笑,說:“算吧。我現在還早,先打基礎也行,用不著慌慌張張地往前跑。”


    他的真實思想的確不想跟這位交際花官員緊密地聯係在一起,名聲不好聽,同時,他總覺得她現在的實力都可能是虛幻的,暫時的,易逝的,從某種意義上說,以色事權,色衰而權馳,最重要的,夏明亮交往複雜,官場之中,沒有資源和人脈不行,但太多太複雜也不好。


    或者,是因為他隱藏很深的自尊吧。


    剛才在醉美酒樓,葉三省跟著古教授和夏明亮進入總經理辦公室時,她居然隻顧著介紹古教授,活生生地把葉三省忽略了。


    英雄不問出處,不是英雄,更加不用問出處了。夏明亮眼睛隻盯著市領導,最多再加一些實權派的同僚和前途一眼可見的年輕才俊比如高雪皎,哪裏會關心像自己一個郊區鄉鎮的普通工作人員,——葉三省相信她不是故意。但他在那一刻,就決心永遠不跟這個女人扯上任何關係。


    所以現在古教授去求夏明亮,也許在古教授來說沒有什麽,他們畢竟關係不同,但在夏明亮看來,絕對是恩賜,從此以後會更加蔑視他,而且,有機會就會從他這裏尋求回報。


    “婦人之見!”古教授鄙夷地冷笑,“官場之中,向來是一步領先,步步領先。大家都削尖了腦袋往前擠,沒有覺得自己還早的。”


    停頓一下又問:“繼續說,還有什麽告訴我。”


    葉三省遲疑一下,說了高雲的事,隻是沒有提名字。


    “很正常,我在學院……你覺得你在這件事中受到了愚弄?義憤填膺?因為你覺得你知道真相,站在了正義的一方,而壞人卻得到了喝彩?”古教授麵色奇特地譏嘲道:“實際上,在戰爭首先傷亡的,是真相。很多時候,你想分辯是非曲直,別人隻想知道你屁股坐哪,隻知道有椅子坐就行了。”


    葉三省無語,心裏非常不服務:這事這樣處理就真的能夠翻篇了?


    就在這個時刻,首都機場裏,楊中對高雲說:“走走吧。”


    他們提前了一個多小時到達登機口,團隊的其他人找了座位坐下,楊中覺得是時候了。


    高雲點頭,跟著楊中走過兩個登機口,走到玻窗邊停下。


    “你想過沒有,這事真能翻篇嗎?”


    楊中問。


    “肯定不能。”高雲恨恨地說,“一條喂不飽的狗,好不容易抓住……了,它肯定會繼續糾纏。”


    “吳書紀處理沒有錯。”楊中看著遠處的夜燈和夜燈下緩緩滑行的飛機,“必須先安撫住。不然他就狗急跳牆,大家都難堪。所以你想過回去如何對……待他?”


    “想過,沒有想到辦法。”高雲遲疑一下,老實地說。


    楊中皺了皺眉,他也沒有辦法。


    首先正常的途徑可能沒有效,劉學文這一次是豁出去了,又剛提拔,不正常的途徑,楊中又不願意沾,一時間還真是棘手。


    突然間,一個人閃過他的腦海,他笑了笑,決定按照剛才一瞬的直感,回去找這個人問問。換了話題問:“準備什麽時候讓你父親知道?”


    高雲臉色沉了下來,他們都知道,遲早要向他們各自的父親匯報這一事件的。


    “至少也得等它妥善處理了,沒有後患。”


    他咬著牙斟酌著說。


    那是當然!楊中心想,可是這怎麽才能沒有後患呢?怎麽可能沒有後患呢?


    他腦中再次閃過那個名字。


    “好吧,以後有什麽打算?”楊中又換了個話題。


    “楊哥你是讓我走嗎?”高雲反應也很快,跟上了楊中的思維。“可以啊,反正我在臨江鎮呆著也煩。先去文化?”


    “去文化的話,喬中華肯定要退,歐陽堅的秘書才來不久,是市領導介紹的,你上不了,可以考慮去縣團委?”楊中建議說,“團委好解決級別,到時從縣團委到市團委,幾年一過,出來就是縣級領導了。”


    “直接回江城或者省裏也行。我先問問家裏,不過無論如何,都得把臨江鎮處理幹淨才好走。”高雲不太關心走不走,隻關心他的醜聞如何抹去,“你說劉學文這樣的人怕誰?在乎什麽?”


    “你開始這樣思考,很有進步了。”楊中露出微笑,“不過鎮裏麵就你這段時間跟他走得最近,你難道不知道?”


    高雲雖然是被逼的,到底吃一塹長一智,知道該如何從劉學文的軟肋出手了,但是他跟劉學文交往這麽久,居然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抓住,一點防範心理都沒有,而劉學文則早就安排了陷阱,相較之下,還是因為高雲的家庭背景,還是因為他以前的道路,無論是讀書還是工作,都走得太順了。


    差不多同一時刻,文化縣城一家大排檔,劉學文直接說出了高雲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姓劉的就沒怕過誰,沒在乎過啥。”


    他明顯喝多了。


    今天是他的光榮日。


    在跟臨江鎮領導博弈中,他覺得自己最終占了上風,吳誌奇答應了他的要求,提拔他做了計生辦副主任,——雖然是一個什麽也不是的職務。他覺得這場伏擊中,他取得了巨大的、最終的勝利。


    他最初隻想搞一搞高雲泄憤,結果吳誌奇他們反應好快,居然抓到了熊早,然後找到他頭上,幸好他臨危不懼,那種扯爛天不補,舍得一身剮的氣勢壓住了“穩定壓倒一切”的書紀大人,不僅屁事沒有,而且為了安撫他,還答應了他的漫天要價。


    雖然高雲逃過一劫。


    但高雲也沒有徹底逃脫,隻要他願意,隨便讓在座任何一個人出麵做證,就能夠說明當天晚上高雲做了些什麽,這個前途廣大,背景深厚的年輕人,還是捏在他的手心,——至少劉學文現在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他才狂妄地大喊。


    晚上在臨江鎮擺了兩桌,可惜他請的人,幾乎一半都沒有來,以各種理由拒絕了他,來的人中,隻有陸長安這位副鎮長級別最高,連鄭見銀這種喜歡湊局的老人都聲稱恰巧有事,所以最後一桌人都沒有坐滿,喝得不是很盡興,幸好城裏麵他那幫狐朋狗友早就等著他二台了。


    門小文,鄧庭長,熊朝陽父子,再加上劉學文一個同學一個賭友,大家喝得熱火朝天,慶祝劉學文零的突破,終於當“官”了。


    尤其是首先表態今晚他來買單的門小文,他被臨江鎮計生辦狠狠地打臉,李洪鋒那種輕蔑的口吻他現在還記得,現在總算有了機會報複,所以他一反平時的矜持,今晚放開喝酒。


    有了他的帶頭,跟門小文關係密切的鄧庭長,熊朝陽都非常捧場,隻有熊早一旁有些尷尬。


    他父親跟這些人平輩論交,按說他得叫在座諸人叔叔,可是他自覺臉麵不輸這些人,矮不下來,隻好含糊地以“劉主任”“鄧庭長”“王總”這些稱呼喝酒,倒是在座中最冷靜最清醒的。


    他看不慣劉學文的小人得誌,聽他借酒撒瘋,猜到這次提拔多半跟自己那天在網吧寄的郵件有關。


    那天他在茶樓被派出所民警帶走,並不害怕,在派出所呆了幾個小時就讓他離開,隻收了他那個u盤,他也毫不在意,打了電話問劉學文,劉學文說民警搞錯了,他也就以為這事過去,現在一看,心裏立刻就不平衡了。


    幾百塊錢就幫你幹了這樣大的一件事,你劉學文居然沒有什麽表示?隻知道裝憨!


    而且還要炫耀。


    老子要叫你娃好看。你不給老子的,老子自己要找回來。


    他現在後悔當時應該把那個u盤中的視頻複製一份,可惜民警來得突然,他還來不及處理。


    不過,他點開看過那個視頻,以他的眼光來看,一點都不葷,正常得很,可是現在反應過來,視頻中那個年輕人應該身份不同,劉學文應該是用這個視頻來敲詐,而且成功了,那麽,他也應該去找這個年輕人敲詐一下。


    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但是他還在視頻中看見了門小文和他父親,下來他問問他們,看他們是哪天一起去唱了歌,看樣子是春節前後。


    他端起酒杯,不懷好意地舉向得意洋洋的劉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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