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中掛了電話,轉頭看著身邊的高雲,心裏深深在歎息。


    他們現在在省城人民公園的鶴鳴茶社喝茶,昨晚到的省城。


    歐陽堅正在省正府開會,這一次,西川省一共有十二家園區前往京城陳述評比,參加全國pk,競爭國家級的園區,歐陽堅開的就是臨行前的動員大會,由分管副省長杜小翔主持。


    他和高雲等待歐陽堅,一時興起,楊中就帶著高雲打車前來此處喝茶。


    人民公園的鶴鳴茶社,始建於1923年,是全國曆史最悠久的茶社之一。最初附近有6家茶館,隻有鶴鳴保留了下來。


    創辦人姓龔,大邑人,鶴鳴茶社名字的來源據說就是大邑鶴鳴山,20年代初,他租了公園一塊地皮,修建了一座亭式廳堂茶廳,取名為“鶴鳴”,橫額由書法家王稼禎題寫。1988年,在保持原貌的前提下,鶴鳴茶社進行了全麵整修,搬遷了樓上的住戶,恢複了樓上雅座100個。


    少城公園改名為“人民公園”後,鶴鳴茶社逐步擴大。2007年,再次經曆大規模整修的鶴鳴茶社,成為了老成都曆史文化景點之一。如今,它占地30畝左右,當仁不讓地成為成都最大的茶社。


    但是這還不足以吸引兩位年輕才俊前來“偷得浮生半日閑”,他們來的原因乃是因為省城的書紀陳哲光。


    陳哲光崇尚道教,官場中人皆知,陳書紀還經常來鶴鳴喝茶,跟數百芸芸茶客躺坐一起,享受難得的片刻閑暇,可以說是一位書紀體察民情,也可以說是陳哲光個人的情趣,楊中想到這段時間左右無事,不如來此體會體會。


    楊中從小跟父母遷居過幾個城市,十年前才到省城,高雲則是一直在省城,兩人對於這裏都不陌生,來過無數次,可是現在打上了常委、書紀的烙印,再到這裏喝茶時,還真有不一樣的感受。


    西川盆地的上午的陽光煦暖,卻不熱烈,宜人宜心,兩人躺在竹椅上正在享受,葉三省這一個電話打來,楊中的心情立刻變得無比惡劣。


    “鎮裏有事?”


    高雲也“醒”來,看著楊中表情不對,問道。


    楊中慢慢坐直身子,皺眉沉思了一下,看著高雲,說:“是你的事。”


    “我的事?”


    高雲一驚,也坐直了身子。


    “少年人戒之在色,中年人戒之在怒,老年人戒之在得。你父親應該沒有少給你說這些道理吧?”楊中緩緩問道。


    高雲臉色一變,心裏一震:事發了!


    張林麗?周妹?還是其他?


    楊中的表情是真怒,而且失望,不是跟他開玩笑,他說這句話肯定跟那個電話有關,那個電話肯定說到了自己跟女人。


    “誰打的電話?”


    高雲問。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客氣了。


    “葉三省。”對於這位世弟,楊中也不想玩什麽玄虛。“他說剛才有人發了一個視頻在他的工作郵箱裏,是你在歌城包間的不雅視頻。”


    “他……”


    高雲正想怒罵葉三省肯定是妒忌誣陷,馬上反應過來葉三省不會這麽愚蠢,葉三省也不應該是這樣的人,——雖然他不喜歡他,但對於這個同事還有種奇怪的信任。


    “小葉不是那種人。”楊中完全明白高雲的心思,沉聲道:“你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處理這件事。當然,也應該想想你交往那些人,是誰做的,為什麽要這樣做。”


    “劉學文!肯定是他,這個雜種!”


    高雲怒罵道。


    上次楊中勸導過他後,他就自己買了輛車,不再跟劉學文上班下班都在一起,但還是經常在一起吃喝玩樂。尤其是經過了跟門小文吃飯唱歌那次後,他們關係更親密了一些,彼此間也隨便多了。


    也正是因此,劉學文上個月對他說,他不想在船管站幹了。


    他以為張魯走了,他多少也應該提個副站長吧?他過年後上班就勇敢地向吳誌奇提出,吳誌奇以他剛剛經曆了檢察院協助調查,現在不宜動回絕了他,然後是臨江新城那邊啟動後聲勢驚人,熱火朝天,以他的想象,其間可以上下其手的地方不知道有好多,可是專項工作組到處抽調人員就是偏偏沒有人注意到他,他四月初再次向吳誌奇毛遂自薦,吳誌奇又以船管站也在升級,不宜從船管站抽人再次回絕,最後,全鎮半年工作總結會後,他厚著臉皮再次請求,說李洪鋒到計生辦把工作弄得一團糟,直接的效果就是今年上半年計生罰款同比下跌幅度太大,他希望重回計生辦並提升副主任,以副主任的身份主持工作,吳誌奇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說你還真想得出來,直接對劉學文說我個人意見,你最近一年半年都不宜動。


    這一切劉學文都事先跟高雲商量過,高雲自然不會支持,也不會明確反對,他還指望著這位活動能力不錯的“朋友”經常幫他張羅跟張林麗的聚會,但是被吳誌奇連續拒絕後,劉學文終於忍不住,轉身請求高雲幫忙。


    他自然不會忘記,當初就是為了接送高雲上下班,吳誌奇就賣了那麽大一個麵子,親自給他打電話,征詢他想去哪裏,連續碰壁後,他才明白不是因為他在吳誌奇心中有份量,而是因為高雲和高雲的背景讓吳誌奇如此,所以,他現在隻有依靠高雲了。


    或者,他認為這是收取存款。


    他平時為高雲跑前跑後,現在,高雲總得幫他這一次吧?


    可是高雲毫不客氣地拒絕了他。


    ——高雲才不會為一位在鎮領導,甚至包括鎮正府大部分工作人員心中貼了標簽的“小人”,影響自己的聲譽。


    劉學文又驚又怒,繼續“請求”,自然,帶上了些埋怨和逼迫,高雲也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牛皮糖一樣的人,而且是地地道道、厚顏無恥的小人,他父親是經常給他指導些為官之道,可不是這種低層次的無賴糾纏,可是偏偏這種流氓行為他束手無策。


    不過高雲心裏總算清楚,一旦他答應了,就可能是一個無底洞,這一次吳誌奇可能會被他或者他的背景影響,但接下來呢?劉學文肯定還會提出更加無理的要求,他能夠次次都滿足嗎?


    而且,劉學文明顯是一個為了錢財可以以身試法的笨蛋,他怎麽可能為他背書!


    所以最後,無論劉學文怎麽糾纏,他都還是堅決拒絕。


    劉學文一時氣急,頓時翻臉,爆了粗口,又說了些威脅的話。


    高雲惴惴不安地過了幾天,劉學文居然又陪著笑臉來約他喝酒,又特意約了張林麗,高雲記得父親說過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也就隨勢下台,恢複了兩人和睦的關係,他以為劉學文想通了,或者說劉學文明白不能勉強自己,事情應該算過去了,誰知道現在突然冒出這樣的事來。


    雖然沒有看見什麽視頻,可是歌城包間,基本上都是和劉學文一起,不是他是誰?


    “好吧,就先算是他做的這事。他把視頻發給葉三省,自然是想隱藏自己,借葉三省之手來壞你,現在先不管他,先管這事,你說,怎麽處理?”


    楊中慢慢克製自己的惱怒失望,盡量用平緩的語氣問道。


    高雲卡住。


    這種事情,不是他父親的權威能夠解決的,甚至,根本就不能讓他父親知道,像那些陷入醜聞的明星一樣,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居然會遇上這樣的事,束手無策。


    看著這位年輕世弟,楊中歎了口氣,又恨又氣。


    這種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的話可能影響高雲一輩子,尤其是對於像他們這種誌向遠大的年輕人;說小呢,它又不是嚴重的政治錯誤,也沒有造成什麽惡劣的影響和巨大的損失,主要是看如何處理了。


    “今天下午就要飛京城,我們都回不去了。”楊中沉吟著說,“先明確一點,這個人,不管是不是劉學文,除了這個不雅視頻,他手裏還有沒有其它的東西?或者說,他自己還有沒有其它把柄可能落在他手裏?”


    高雲再次呆住。


    就這一呆,楊中再次怒氣升騰:顯然,這位世弟肯定還有事,他瞞著他到底做了些什麽?


    他瞪著高雲,高雲畏縮地轉過目光,楊中心裏一軟,畢竟他還年輕,入世尚淺,不知道世道的險惡和人心的凶殘,畢竟,他是他的世弟,衝著各自的父親,這一次,他都必須替他善後。


    “我還是先叫小葉把視頻發過來看看再說吧。”


    楊中說。


    他拔打葉三省的電話,叫他馬上把視頻發過來,他在短信上發了一個信箱過去。


    一會,他們就看到了那幾十秒的視頻。


    高雲臉漲得通紅,楊中倒鬆了口氣。


    雖然不雅,但也不是十分出格,雖然對於一位正府公務員來說,殺傷力還是極大。


    他正要說話,驀然之間,臉色變了,重新播放視頻,然後暫停,指著其中視頻中坐在高雲旁邊那人問:“這個人是門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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