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隨之遞上一碗溫水。


    鏢師大口喝下。


    “ 我們......我們隨熬鏢頭剛剛出得陽朔鎮,被一婆娘攔下,不問青紅皂白,上來便打。”


    “ 昨夜那名女子?”


    “ 不是,未曾見過,也無恩怨......”


    “ 怎的就隻有你一人回來,其他人呢?”


    “ 兄弟們......兄弟們都被那婆娘打死了......”


    鏢師咬牙切齒,目光中充斥著濃濃的恨意。


    四人聞言,大吃一驚。


    “ 這婆娘竟如此厲害,究竟是為何人?熬鏢頭不會也已經......”


    “ 不......不,沒有,熬鏢頭被那婆娘擄走了,臨......臨走之時放話在集市上等候,讓拿黃布包內之物來換,否則便將熬鏢頭碎屍萬段......”


    毋庸置疑!


    一眾人遭遇的無妄之災。


    又是因為這一小小黃布包。


    擔心熬鏢頭生命安危。


    程隨之心急如焚。


    “ 鬆旺大哥,那人所言的集市在何處?”


    當生鬆旺皺眉沉思。


    “ 鎮上並無集市,唯有一菜場......難道說的是那裏?”


    蔚噌的一下站起身來,大步向門口走去。


    程隨之二話不說跟上。


    “ 我會遣人去請郎中,麻煩元香姑娘好好照看這位兄弟。”


    當生鬆旺叮囑一聲,亦隨二人離開。


    或許是上元節將至的緣故。


    菜場熱鬧非凡,比之往日更甚。


    抱著孩子的婦人,拄著拐杖的老嫗,滿身油膩的廚子,散發桂花油香氣的俏丫頭......


    各式不同的人,提著籃子,擠來擠去。


    與賣菜村婦、賣肉屠夫,討價還價。


    爭得麵紅耳赤。


    腥氣、油氣、泥土氣、騷臭氣,充斥在空氣之中。


    雖被這混合之味嗆的鼻子發麻。


    但卻樂在其中。


    這或許就是生活,鮮明而生動。


    充滿活力!


    三人穿梭在人群之中。


    東張西望。


    顧不得與人爭辯為何被推搡。


    隻希望快點兒尋到熬不悔的影子。


    “ 賣肉賣肉,新鮮的肉......”


    吆喝之聲飄來。


    隨後便是一陣陣驚呼之聲。


    緊接著就看到人們向後擁來,個個麵如死灰,小孩啼哭不止。


    “ 前邊發生了何事?如此大驚小怪。”


    後邊正欲向前之人好奇不已,紛紛發聲詢問。


    一人喘著粗氣,回了一句,“ 有個婦人在賣肉!”


    人們笑了。


    “ 菜場之中賣肉的有十幾家,這有什麽可怕之處!”


    “ 此婦人賣的不是一般的肉,那可是人肉啊!”


    笑聲戛然而止。


    個個瞠目結舌,心中驚恐不已。


    但並未停下向前的腳步。


    事不關己,瞧個樂子。


    市井之人,皆有此愛。


    誰還肯走?


    一時間,前呼後擁,亂作一團。


    顯而易見,一探究竟之心戰勝了理智。


    三人聽得話語,變了臉色,隨著人群向前擠去。


    菜場之中,肉攤基本都聚在一處。


    因為賣肉的屠夫始終看不上賣青菜豆腐的。


    與之相比,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不屑與其為伍。


    就好似青衣瞧不起花旦,賣唱的瞧不起土娼。


    殊不知,兩者本身其實並無什麽不同之處。


    當下,聞得此事。


    平日趾高氣揚的屠夫們都萎了,縮著脖子,大氣不敢出。


    三人千辛萬苦,終於擠上前來。


    一巨大肉案,映入眼簾。


    旁立一招牌,僅有四字,現殺現賣。


    一身材高大、腰似水缸的獨眼婦人,手持剁骨刀,站於案後。


    身著紅緞小皮襖,頭梳萬字髻。


    黑眼罩下是一張好似獸類的血盆大口。


    掛著詭秘的笑。


    此人根本稱不上是一女人,用凶神來形容更為恰當。


    肉案之上。


    正是被五花大綁的熬不悔。


    上衣被剝去,口中塞著一團麻布。


    欲掙紮,欲叱罵,皆於事無補。


    隻能不停地左右扭動。


    獨眼婦人不耐其煩。


    左手扼住其脖子,右手高舉剁骨刀。


    目露殺機。


    圍觀之人全身發抖,慘無人色。


    汗水早已濕透幾層衣衫。


    獨眼婦人看到上前三人。


    麵目更顯猙獰,“ 幾位,可是來買肉的麽?”


    三人無言以對。


    婦人再言,“ 我就知道除了你們,別人絕對不敢買,所以早早的就在此等候。”


    當生鬆旺望著熬不悔,悄悄歎息一聲。


    蔚從懷中掏出小黃布包,攥在手中。


    程隨之緊握雙拳,怒火中燒。


    為了這一物件,真的可以不擇手段到這般地步?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真可謂,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婦人見三人無動於衷。


    怒道,“ 你們到底是要還是不要,說句痛快話!”


    唰——


    隨即揚起剁骨刀,砍向熬不悔的腦袋。


    “ 要!”


    程隨之大聲製止。


    奪——


    剁骨刀沒入熬不悔腦袋旁的肉案中。


    之間僅差半寸。


    婦人厲聲道,“ 東西拿來,肉你們帶走!”


    蔚將黃布包拋給婦人。


    婦人接住,輕輕一捏,咧嘴一笑。


    提上剁骨刀。


    身形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當生鬆旺與程隨之急忙上前為熬不悔鬆綁。


    蔚卻緊追婦人而去。


    “ 鬆旺大哥,你先帶熬大哥回去,我跟上蔚,必要時可助他一臂之力。”


    說罷。


    急步離開。


    ......


    陽朔鎮以北。


    除了樹木,便是一片山丘。


    山丘間有一處荒蕪墳地。


    墳堆邊有間小小的木屋。


    冷風自小屋木隙中吹了進去。


    聲似鬼哭狼嚎。


    膽敢住在此處之人,那得何其膽大?


    隻怕是早已空空如也!


    可卻並非如此。


    木屋內放至一破舊木桌,桌上擺有一黑黝黝酒壇。


    一身著破棉襖,頭戴破氈帽之人。


    當下正靜靜坐於桌旁。


    顴骨高聳,濃眉闊口,臉龐發黑。


    後腰別有一柄斧頭,屋角扔著半擔柴。


    或許隻是一過路歇腳的樵夫吧。


    正在此時!


    沙沙沙——


    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隻見其目光瞬間變得凶狠起來。


    猛然抽出腰間斧頭。


    沉聲道,“ 誰?”


    “ 是我!”


    木門被推開。


    來者正是菜場的獨眼婦人。


    “ 怎樣?”


    “ 東西已到手!”


    樵夫嘿嘿一笑,“ 此事辦的漂亮!”


    獨眼婦人提起桌上酒壇,仰頭喝了一口。


    隨後吐出一口痰。


    “ 本娘子出手,何時出現過閃失?”


    “ 廢話少說,咱這就走!”


    “ 他們三個呢?”


    “ 馬上過來!”


    說著,又有三人而來。


    一個肩背藥箱之人。


    一個挑著擔子之人。


    一個測字卜卦之人。


    進得門來,異口同聲。


    “ 事辦的咋樣了?”


    獨眼婦人繼續喝酒,理也不理。


    “ 應是已成,否則怎會有心情喝酒......”


    “ 那倒未必,酒亦可用來泄憤!”


    “ 非也,兩位此話差矣。老夫掐指一算,此事必成!”


    三人在旁,喋喋不休。


    獨眼婦人似是有些不耐煩。


    掏出小黃布包扔到桌子之上。


    三人住口,麵露喜色。


    “ 你看怎麽的,我就說是慶功酒吧!”


    “ 那更得少喝兩口,酒喝多了傷身,但是俺不怕,都留給俺吧!”


    “ 哼哼,這還得多虧老夫的無雙計謀、神機妙算!”


    “ 我呸!你這淨會說大話的瞎子,騙騙那些個無知之人還行!”


    “ 非也,此話差矣!老夫當得是那天尊下凡......”


    “ 得了得了,你可歇歇吧,啊!”


    ......


    蔚追到此處。


    並未急於入內搶奪。


    而是坐於一座墳頭兒之上。


    抬頭望天,毫無焦急之態。


    不知其是胸有成竹。


    還是在等待著什麽。


    就這麽百無聊賴地靜靜坐著。


    翹起了二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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