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因為來得急,忘了帶借書證,再回去拿也太麻煩,寢室離圖書館有兩千多米呢,來回得十好幾分鍾,老師也不會為難我,她會讓我先把書借了,下次來的時候再把記錄補上就行。


    以她對我的觀察和了解,她知道我是不會失信的,而我也一定遵守承諾,在最短的時間內就會把讀者證拿來將記錄補上,從不讓她為難,這樣的事情有很多,我們在心裏都有一種默契,一種人與人之間難得的欣賞與信任。


    這種感情我對別的老師從未有過,唯獨對她,我在心裏有一種深深地感激,畢業兩年了,每次回想起大學的時候,我都會首先想到她,每次想到她我心裏都會有一種溫馨的感覺,像家人一樣。


    一個老師,毫無功利之心,純粹是出於欣賞與鼓勵,對一個本來跟自己沒多少關係的學生這麽體貼與照顧,的確非常難得,這跟有些老師隻圖自己升官發財,全然不顧學生死活的卑劣做法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時至今日,別的老師的形象在腦海中全然模糊了,唯獨她的那張和藹可親,始終麵帶微笑的臉在腦海中時時浮現,每當看到她的時候,心裏都會有一種暖暖的感覺,給自己灰暗的大學記憶增添了一抹亮色,讓我回首往事的時候不至於太過心酸。


    前麵說了,我大學畢業後做過保安,搬運工,擺過地攤,做過銷售,發過傳單,每種工作幹的時間都不長,多則三月,少則七天,我就又得收拾鋪蓋被卷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了。


    多數時候是被人開掉,少數時候是我開別人,比如發傳單,貼牛皮癬廣告的時候,那個玩意兒太他媽跌份兒了,我發誓就是餓死也再不去幹那個活兒了,簡直是辱沒先人,士可殺不可辱,讀了那麽多年書,這點士大夫基本的清高品格我還是有的。


    我隻好又在人才市場上轉啊轉,轉啊轉,最近時運不佳,轉了半個多月也沒人看上自己,包裏的錢也已經所剩無幾,看樣子要不了幾天就要餓肚子了。


    天氣也已經入秋,穿著單薄的外套已經感覺陣陣涼意了,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得背著包裹回家啃老去了。


    家裏的景況也並不見佳,父親是修車工,去年就已經退休,每月隻有幾百塊錢微薄的退休金,母親則壓根兒沒有工作,沒有固定收入,所幸家裏還有幾畝薄田,可以種點蔬菜,除了自己吃以外,剩下的可以挑去賣,掙點零花錢。


    母親年紀大了,又有關節炎的老毛病,幹起活兒來也不像年輕時候那樣利索了,以前挑一百斤的菜還走得飛快,現在挑五十斤都得三步一歇,彎腰氣喘,常常挑菜到半路的時候膝關節又疼起來了,隻好在路邊打折賤賣了。


    一挑菜往往還賣不了三五十塊錢,而從鋤地,播種,施肥,收割,挑賣,這其中的辛苦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尤其是寒冬酷暑的時候,三伏天,母親常常要頂著將近四十度的烈日在地裏刈除野草,一幹就是幾個小時。


    黃昏的時候要給蔬菜施肥,田地多在山坡上,水次又遠,要挑一桶水常常要艱苦跋涉一兩公裏的路程,就是年輕小夥子都難免會吃不消,而母親竟能以一介婦人之軀坦然承受,並且幾十年風霜雨雪從不間斷,實在令人感動。


    入冬以後,白菜,東漢菜等蔬菜也都成熟了,要挑到市場上去賣,為了趕早市,母親常常要淩晨兩三點鍾就起床,冒著接近零度的低溫和瘮人的濕氣,到地裏去收割蔬菜,去掉爛梗敗葉,用稻草係成一把把的,再挑到兩公裏外的河邊去洗掉蔬菜上的泥土。


    時值深夜,河水冰冷刺骨,沁人骨髓,母親的關節炎就是這個時候患上的,開始隻是腳趾,小腿和手指有點疼,後來隨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操勞,全身的關節都出毛病了,每當天氣變化的時候就會隱隱作痛,比天氣預報還靈。


    這個毛病自從患上了就再沒有離開過母親,去醫院看過好幾次,x光片也拍了,藥也吃了,針也打了,按摩也做了,火罐也拔了,就是沒有任何效果,白花了不少冤枉錢。


    母親心疼錢,再也不肯去醫院看了,村裏有不少婦女由於和母親同樣的原因也患有關節炎,聽人說河南那邊有個專治關節炎的神醫研發了一種祖傳秘方,藥效奇佳,很多婦女都慕名從他那兒買藥,吃了之後還真有效果,一周之後關節就不疼了,比做了手術還靈驗,母親也托人向他買了藥,幾個療程吃下去之後關節炎竟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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