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不敢反駁,結果硬生生把自己給氣暈了。


    現場兵荒馬亂,管事好不容易才把他給背回去。


    江果喝了口香茶,不屑道:“嘖嘖嘖,承受能力這麽差,還這麽囂張。”


    華君故:“……”


    看著這一場鬧劇,簡直是不知道說什麽。


    郝二爺在這江水縣也算是縱橫幾十年,結果居然被江果一個小姑娘,給氣暈了?


    說出去他都替郝二爺丟人啊。


    華君故現在無比慶幸,他跟江果暫時還是一條船上的人。


    江果想到郝二爺剛才的迷惑操作,奇怪道:“我還以為他要憋個大的,結果就這?他今天就是來放狠話的嗎?”


    華君故好笑道:“當然不是,他過來是想讓你低頭投誠,主動讓出市場,這結果估計他也沒想到。”


    說著,想到剛才的場景,華君故眼裏又漫上笑意。


    “低頭投誠?主動讓出市場?”


    江果嗤笑一聲:“那他腦子真是被門給夾了,居然有這種癡心妄想!”


    華君故止住笑意,輕歎道:“以前他用這種方法,估計逼退過不少商家吧,隻不過這次遇見了你。”


    “那倒也是,以前的普通商家,肯定會畏懼他的權勢,他隻需要露露麵,就能讓這些商家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他們怕也是正常的。”


    江果微微垂眸,眼帶悲憫。


    “那你呢,你就不怕一切努力化為泡影嗎?”


    華君故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江果眼波微動,輕聲道:“我怕啊,但是我絕不會退縮,我的目光在更遠的地方,一個小小的江水縣,阻擋不了我的腳步。”


    華君故目光落在江果臉上。


    她說話的姿態很放鬆,但說出的話卻極有力量。


    不得不說,一次次的接觸之下,他對江果的認識越多,越覺得驚歎。


    這世上居然會有這樣靈心慧性的姑娘。


    不因自己的出身而自慚,不高看富貴權勢,不低看平民百姓。


    不在乎金銀享受,卻又野心勃勃。


    仿佛是心思純淨低不諳世事,但遇到事情又麵麵俱到,像是在世俗裏打了八百個滾。


    讓人琢磨不透,但卻忍不住追隨。


    他都想親自去江半村走一遭了。


    看一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地方,才能孕育出這樣的女兒家。


    雖說江果打發郝二爺的過程像笑話,但是江果還是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了的。


    現在藥膳堂的生意紅紅火火,十分喜人。


    還有大半個月,江果和華臨川約定的兩月之期就要到了。


    這種關鍵時候,可千萬不能出什麽差錯。


    她怕郝二爺憋什麽壞招,所以直接決定,這兩天就在藥膳堂住下。


    江花知道之後,就主動留下,和江果作伴。


    藥膳堂後院二樓的房間不少,很快就收拾兩個出來。


    簡單吃過晚飯後,江果和華君故又對著賬本聊了會。


    夜色漸深。


    江花早就鑽被窩裏,睡得呼呼的了。


    可江果一點睡意都沒有。


    不知道是因為突然換了環境,還是因為藥膳堂而憂心。


    江果無聲地歎了口氣。


    她白天對著華君故信誓旦旦,可夜裏自己複盤時,卻也是很有壓力。


    她手裏的牌太少了。


    她怎麽會不怕一切努力都白費呢?


    從山上挖出來的一株草藥,到現在的所擁有的一切,這一路走來並不輕鬆。


    江果走到窗前,想打開窗透透氣。


    結果窗戶剛一打開,就是一驚。


    窗外窄窄的窗框上,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正緊緊抓著。


    江果正要驚呼出聲,就對上那雙熟悉的琥珀色眼睛。


    “……阿狼?”


    阿狼趴在窗戶下麵,一張總是冷峻淡漠的臉龐,這時候莫名讓江果看出了三分委屈。


    他抬眼默默地看著江果,像是個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江果腦子裏忽然就想到以前看過的新聞。


    有的狗狗被拋棄之後,會跋涉千裏萬裏地回家。


    窗框忽然一聲輕響,像是承受不住壓力要斷掉了。


    江果趕緊拉住阿狼:“快進來,小心別掉下去。”


    阿狼就在等這一句話。


    江果話音還沒落,阿狼就輕巧地一躍,穩穩地站在江果麵前。


    江果還是有點懵:“你,你怎麽來了?”


    阿狼垂眸看著江果,低聲說:“爹回來,說你不回家。”


    阿狼對江家人的稱呼,都是跟著江果叫。


    他腦子懵懵懂懂,江母說過幾遍,他也一副聽不明白的樣子。


    大家也就不糾正,隨他去了。


    所以這會,江果聽到也不驚訝,她驚訝的是阿狼的理由。


    “我不回家,所以你就來了?”


    阿狼點頭,聲音悶悶的:“嗯。”


    江果還想說什麽,可看著阿狼被劃破的衣擺,還有臉頰上灰撲撲的塵土。


    這一路上沒有馬車,沒有牛車。


    夜裏山路黑漆漆的,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怕是還摔了幾跤。


    江果拿出帕子,擦擦他臉上的塵土。


    “你怎麽傻乎乎的,也不知道提個燈,要是夜裏看不清路滾下山,可有你疼的了!”


    “……嗯。”


    感受著江果輕柔的動作,阿狼微微眯眼,整個人都柔和下來了。


    他見到了江果就開心,就算被說幾句,也開心得不得了。


    見她要收回手,阿狼又指了指另一邊臉。


    “這裏也髒。”


    江果不做他想,接著給他擦了擦。


    這才發現,他天天戴在頭上的發帶不見了。


    “咦,你的發帶呢,不會是丟了吧?”


    阿狼搖搖頭,小心地從懷裏把仔細疊好的發帶拿出來,捧在手心。


    發帶上嫩綠的青梅果正好在最上麵,讓人一眼就能看到。


    “在這裏。”


    江果拿起發帶,好奇道:“平時你天天戴著,怎麽今天摘下來了?”


    “要趕路,我怕晚上弄丟了找不到,也怕弄髒了。”


    江果失笑:“一條發帶你怕丟了,你一個人晚上跑這麽遠,就不怕丟了?”


    “我不會丟的,你在哪裏,我就會在哪裏。”


    阿狼琥珀色的眼睛蔓延上淺淺的笑意,像是一片溫柔的琥珀。


    江果眨了眨眼睛。


    阿狼的情感表達,好像越來越豐富了。


    他最開始像個木頭人,不怎麽說話也不笑。


    可現在的阿狼,都會表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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