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是熟悉的草藥味道,杜仲拿著本書,看到江果進來也隻是抬了抬眼皮子。


    “你過來是有什麽事啊?”


    江果嘻嘻一笑,把紅糖雞蛋放到杜仲麵前。


    “家裏做了紅糖雞蛋,送一個給師傅吃。”


    杜仲一愣,看向桌上還冒著熱氣的紅糖雞蛋。


    心裏忽然湧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無兒無女,一輩子灑脫落拓,卻沒想到老了居然還有個人,惦記著他,給他送碗熱乎的紅糖雞蛋。


    江果看他發愣,催促道:“師傅,快嚐嚐呀,這紅糖可是現做現煮的呢,特別香。”


    杜仲“哎”了一聲,用筷子夾起圓圓的雞蛋咬了一口,裏麵黃澄澄的溏心就淌了出來。


    雞蛋的香氣混合著紅糖的清甜,別有一番風味。


    杜仲幾口吃下雞蛋,端起碗把熱乎乎的紅糖水喝下肚。


    他擦擦嘴,感歎道:“你這紅糖還真是好東西,和雞蛋一塊煮,普普通通的荷包蛋都變得好吃了。”


    “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荷包蛋,”江果反駁道,“家裏總共就四個雞蛋,拿了一個給你,我連個蛋花都還沒嚐到呢。”


    杜仲愣住,想起來江家那窮樣,有些尷尬地捋了捋胡子。


    “是我說的不對,這紅糖雞蛋很好。”


    江果這才滿意:“當然啦,你要是喜歡,下次我送點紅糖過來。”


    杜仲點點頭,又想起來什麽上下掃視了一眼江果。


    江果不明所以:“怎麽了?”


    “我給你那本醫書,你背得怎麽樣了?”杜仲頓了下接著說,“我知道你家裏忙,但是你既然是我的弟子,醫術的學習就不能懈怠。”


    “啊?背?”


    江果傻了。


    給的時候也沒說要背啊?


    再說了,不是說好了,他倆隻是名義上的師徒關係嗎,怎麽還學習不能懈怠了?


    “對啊,背了幾頁啊?”杜仲慢悠悠地問。


    江果尷尬一笑:“師傅,你不知道嗎,我不認字……”


    杜仲手一抖,差點沒把自己的胡子揪下來:“你不認字?那醫術你也一個字都看不懂了?你咋不早說呢!”


    “你別急……”


    江果趕緊安撫住著急上火的老頭兒:“我不認字,但是我二哥認字啊,每天晚上他都教我讀醫書的,已經讀了大半本了。”


    “這,這能行嗎,”杜仲皺著眉頭,“他念一遍你就能記住了?”


    “嗯……還真能。”


    江果腹誹,其實就算沒有二哥教,她連蒙帶猜也能知道書裏大概寫的是什麽。


    “不過師傅啊,我記得我們好像隻是,名義上的師徒關係,你不用教我啊。”


    杜仲啞然,“額”了半天才說:“就算隻是名義上,那你頂著我徒弟的名頭,什麽都不會,也太給我丟臉了。”


    江果失笑。


    這小老頭還挺傲嬌。


    江果順著他說:“是是是,師傅說得都對。”


    杜仲哼了一聲:“你要快點背會醫書,我才能教你別的。”


    江果乖巧點頭:“我會努力背的!”


    說著,她假裝從口袋裏,實際是從係統裏買了一株獨角蓮苗。


    “師傅你看,這是什麽!”


    杜仲隨意一抬眼:“獨角蓮幼苗啊,還沒長大,你挖它幹嘛?”


    江果笑著搖搖頭:“這不是在山裏挖的,是我在後院子裏種的。”


    杜仲眼睛立刻瞪大了:“種的?還種活了?”


    江果無辜地點點頭:“是啊。”


    “這可是獨角蓮啊!你怎麽種活的?我也試著種過,可一次也沒成功過!”


    杜仲不可置信地圍著苗轉了一圈,聲音都高了八度。


    “嗯……”江果有些心虛,但還是硬著頭皮說:“可能是巧合?反正就是種活了。”


    杜仲看江果的眼神變得複雜。


    這丫頭,土生土長的一個農村小丫頭,怎麽總能幹出些連他都做不到的事?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分?


    江果不知道杜仲在想什麽,她試探性地問:“能種是能種,就是我家裏地不夠,不知道師傅你……”


    江果沒說完,但意思昭然若揭。


    “想要我的地?”


    江果點頭如搗蒜。


    杜仲隨意笑笑:“倒不是我不給你,我平時不以種地謀生,家裏也隻有半畝地,等會讓老揚把地契拿給你。”


    江果怎麽會嫌少,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她眼睛亮晶晶地說:“謝謝師傅,師傅真好,下次還給你送紅糖雞蛋吃!”


    杜仲笑著搖了搖頭。


    江果又跟杜仲聊了會天,才樂嗬嗬地走了。


    當然,是拿了地契才走的。


    這半畝地就在杜仲家旁邊,不過今天太晚了,她準備明天再來看看。


    回到家裏,江長巾和楊婉正在熬最後一鍋紅糖,江父正拿著擀麵杖在碾細砂糖。


    江果腳步輕快地回了東屋子。


    江長巾看見,笑著說:“小果今天怎麽了,這麽開心?”


    楊婉在灶台後麵露出半張臉:“我也開心,今天紅糖全賣出去了,還吃了雞蛋,日子好像越過越好了。”


    江長巾溫柔一笑,肯定地說:“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東屋子裏。


    江果哼著歌,把地契放進她床頭的首飾盒裏。


    雖說是首飾盒,其實也就是個沒有任何裝飾的木盒子,裏麵也沒有什麽首飾。


    隻有幾條束頭發的布帶,和幾朵簡單的布頭花,原身江果可寶貝這幾朵灰撲撲的布頭花了。


    那邊江長風問:“今天咋這麽開心?”


    江果把首飾盒放好,笑著掀開簾子:“當然開心啦,紅糖都賣掉了,而且——”


    江果拉長聲音,跑到江長風床邊:“你猜怎麽著?”


    江長風嘴角彎著,順著她問:“怎麽著了?”


    “師傅給了我半畝地,讓我拿來種草藥!”


    江果眼角眉梢都是喜悅,生動無比。


    江長風也被她感染,輕輕笑了幾聲:“真好。”


    江果一低頭,正看見桌上放著的紅糖雞蛋。


    “二哥,你怎麽沒吃雞蛋啊?”


    江長風把碗往江果麵前推了推:“我喝了湯了,紅糖水很好喝,小果真厲害,雞蛋就獎勵給你了。”


    江果搖頭拒絕:“雞蛋是特意留給你的,二哥你快吃吧。”


    “那,我們一人一半?”


    “不……”


    江果還想拒絕,江長風手指在桌麵上一敲:“必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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