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灰撲撲的身影衝進辦公室,踩在打卡截止時間的最後一秒。


    兩個小時的通勤時間真是吃不消。


    周衍艱難地吞下嘴裏花大價錢買的最後一口韭菜包子,在心裏抱怨了一句。


    “麻煩借過一下,謝謝!”


    同事被撞了一下正想抬頭朝周衍發火,結果遭到了韭菜味的生化攻擊,當場忘了自己要幹什麽了。


    周衍不好意思地朝同事笑笑,拿起桌上的文件就衝到主管辦公室。


    這個文件今天必須要簽了,否則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等到主管在辦公室好好坐著。


    “主管,這個文件比較急,麻煩您幫忙簽一下。”


    主管放在小秘屁股上的手僵了一下,默默地收了回來。


    小秘也頗不自在地整了整衣擺,狠狠地瞪了周衍一眼,出去了。


    周衍在心裏吹了聲口哨,哦豁,明目張膽啊。


    “你進來怎麽不敲門?!”


    主管麵帶菜色地質問。


    “哦,我沒注意您正在忙呢,不好意思。”


    周衍不怎麽走心地道了句歉。


    主管心一梗,惱羞成怒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周衍的鼻子,“周衍!你被開除了!”


    周衍在心裏暗罵,媽的,這狗東西做了虧心事就拿老子開刀?


    “主管,我應該沒犯什麽錯誤吧?”


    周衍一臉真誠地問道。


    “你上班吃韭菜包子,不尊重我!”


    主管的怒吼聲傳遍了整個公司。


    周衍在心裏默默地豎了豎中指,突然就覺得很沒意思。


    “哈,這樣,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周衍低聲地自言自語。


    沒再給狗主管一個眼神,從他辦公室裏出來,就打開自己的電腦,找到加密文件夾,把之前給主管報賬的所有發票明細一一打印出來,包括但不限於跟小秘開房、買奢侈品、出國旅遊等等。


    整套動作一氣嗬成!


    下了個順豐快遞的訂單,把快遞寄到了主管家。


    同城快遞,很快的。


    當初他隻是想著要不要提醒一下那個被蒙在鼓裏的可憐女人,才把這些證據留了下來。


    沒想到會這樣派上用場。


    至於為什麽會知道主管家的地址,因為每個周末他都會被主管安排上門去搞衛生、遛狗、帶娃。


    並且周衍很確定,主管一定來不及攔下這份快遞。


    這個時間點,正是主管老婆做完spa回家的點。


    周衍看了眼坐在工位上修著指甲的小秘,咧嘴笑了笑。


    不知道主管淪為喪家犬後,她還會不會跟他情比金堅呢。


    寄完快遞,周衍取下工牌,背起自己從拚夕夕買的黑色背包,徑直離開了公司。


    站在公司大門口,他深呼了一口氣。


    去他娘的,這b工作誰愛幹誰幹去吧!爺爺我不伺候了!


    為了糊口飯吃在這個公司卑躬屈膝這麽久,他突然膩味了。


    反正在這世上無牽無掛的,活的這麽委屈圖什麽呢?


    周衍想起曾經蹲在主管家裏洗馬桶,想起曾經加班加通宵最後的成果卻被主管搶走,想起曾經為了能考個好大學,拚了命地學習。


    交朋友的時間被他省下了,玩樂的時間被他省下了,一路靠著獎學金從985畢業又如何?


    還不是在公司裏當個打雜的。


    “嘁,真沒勁。”


    自嘲地笑了笑,抬頭看了眼刺目的陽光,眼睛被刺激地止不住地流了眼淚。


    周衍胡亂伸手擦了擦。


    在路邊的長凳上坐了下來,掏出口袋裏僅剩的半包煙,無意識地一根接一根地抽了起來。


    “老子今天不上班,不上班,爽翻,巴適得板!”


    手機在口袋裏不知疲倦地唱著打工人之歌。


    周衍取出來打開看了眼。


    果然。


    公司同事建的小群裏正在現場直播。


    主管的老婆殺到了公司。


    揪著主管的頭發狠狠地扇了幾巴掌,把離婚協議甩到了主管油膩的臉盤子上。


    “真是老天開眼,那個劉凱麗仗著主管罩著她,一天天地拿個鼻孔看人,這下看她還拽什麽拽!”


    “哈哈哈哈,就是,你們看到主管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樣子了嗎?”


    “要我說,主管老婆還是太斯文了,要是我一定要撕爛這對奸夫淫婦的臉。”


    “主管是個倒插門,直接淨身出戶了,不知道劉凱麗還會不會跟他患難與共啊?”


    “你別笑死我了,你沒看到劉凱麗被打成個豬樣了主管攔都沒攔一下嗎?人家說的是劉凱麗不要臉脫光了勾引他呢!”


    “今天這個班上的真爽,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大神神不知鬼不覺就把那個油膩惡臭男ko了。”


    “誰知道呢,這個油膩男平時得罪的人可不少,多的是人要搞他,咱們安心吃瓜就是了,英雄不問出處!”


    “沒錯,這就是現世報,今天下班我可得吃點好的慶祝一下,哈哈哈。”


    “說起來,我感覺是今天被開的那個小周幹的。”


    “怎麽可能?那孩子老老實實的,哪回不是被主管逮著欺負,看著都不好受。”


    “不是說,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嘛,很有可能的。”


    周衍勾唇一笑,深藏功與名。


    欣賞了一番群裏主管和小秘喪家犬一般的現場直播照。


    心情暢快了不少。


    接下來該去哪兒呢?


    周衍將手機裝進兜裏,起身拖著步子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嗶!”


    “嘭!”


    “你有病啊?!走路不看路?”


    “啊!快叫救護車!”


    “司機不能走啊!我拍了視頻的,這裏到處都是監控,你可別想肇事逃逸!”


    周衍感覺自己像坐了一趟過山車,天旋地轉的,又覺得自己輕盈得像要飄起來了。


    好吵啊,這些人在說什麽?


    好困,睡一會兒吧,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是這個嗎?把他拉走吧。”


    周圍的人都沒看見,周衍身邊站著兩個人,對著他在討論著什麽。


    “嗯?等等,這個人的命格……很奇怪啊。”


    “不就是個橫死的孤兒嗎?哪裏奇怪了,難道還能死而複生、借屍還魂不成,別磨磨唧唧了,耽誤我拿績效獎我就殺了你。”


    說要把周衍拖走的那個人翻了個白眼,現在各行各業都卷生卷死,效率太低是會被末位淘汰的好嗎?


    下次一定要申請換個搭檔。


    “切,我本來就死了的,你怎麽殺我,我看看啊,生死簿電子書上應該有備注的。”


    “哦,這個人不應該在這個世界上活著。”


    “這不是廢話嗎?!”


    那人更加暴躁了。


    “他真正的命格在別的地方,趕緊的,把他的定位傳送打開,耽誤時辰別說績效獎了,不被開除就是好事了!”


    “還不是你磨磨唧唧的!”


    兩個不知是人還是鬼的一邊抱怨,四隻手一邊忙忙碌碌地操作著設備,把周衍的靈魂拋向了未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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