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7點,跑完6公裏,洗漱的時候再次看到那兩隻鳥衝著窗戶玻璃“哐哐”直撞,這已經是第三天這樣了。第一天聽到聲音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不小心飛到室內的鳥亂飛亂撞要出去,細看之下才發現是兩隻傻鳥要從外麵飛進來。注定飛不進來的結果,更顯得撞玻璃的動作和聲音透著固執和決絕。


    困擾我的一是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行為,二是哪一天它們會殞命於此。


    02


    7點40分。我還在沉浸在兩隻傻鳥的問題了,打開微信竟看到一條不好的消息:一個高中同班同學去世了。


    冥冥之中我一早思考了關於死的內容,隻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突發事。突然說不出來的難受,好多種感悟一下子湧進心裏、“九味雜陳”,腦海裏全部是關於同學的模樣和記憶。


    消息是他愛人發到班級群裏的,雖然是表達跟同學的感情和感謝,但字裏行間透漏著一時的沉重的無助和難受,我們差不多同歲,如果還在應該也40剛過。


    03


    高中的時候他的綽號叫“萬一”,這個綽號是有來曆的。


    上學那會兒大家基本都有綽號,叫什麽的都有,記得有一個胖胖的同學喜歡穿一件白色t恤,胸前是海灘和椰樹的圖案,剛好縣城有一家洗浴中心叫“金海岸”,所以這個同學的綽號就被大家定為“金海岸”了。


    “萬一”這個綽號來曆有兩個,一是這個同學無論在別人提出任何質疑的情況下,總有一句口頭禪“萬一行了呢?”。二是他曆史學地特別好,我們是文科班,曆史每次基本都是滿分,老師說他是這麽多年裏“萬裏挑一”的好學生。


    04


    上學的時候我們坐過同桌,他比較矮,而且瘦骨嶙峋,我倆還被同學戲稱為“胖瘦組合”。臉型很板正,總喜歡穿一件白底黑點的長袖襯衣,顯得臉更黑了。他喜歡留長頭發,比起我們其他男生都是寸頭,他跑起來頭發顯得格外飄逸。


    “萬一”確實很有才,喜歡聽評書,每次吃飯的時候我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侃大山,他總是脖子裏掛一個微型收音機。單田芳的作品他基本都熟悉,最喜歡的是“白眉大俠”,每次班會或者節日,“萬一”都會表演一段單田芳模仿秀。別看他又瘦又小,表演的時候開場的那一聲“啊呀呀呀呀呀”,跟戲台子上大將出場的聲音一樣洪亮有力。


    05


    不知道還有多少同學記得這些,我突然覺得,每個人的存在和離開都是默默的,不會有多少人真正的在意你何時來過、是否還在。


    畢業後,我們各自去到自己選擇城市念大學,剛開始還寫信,慢慢地聯係越來越少。隻是知道畢業後“萬一”當了曆史老師,那是他的夢想,也是最擅長的。再後來,他的婚姻不幸福,再婚後一直也沒有孩子。


    大概兩年前回老家,約著幾個同學見麵敘舊,其中一個同學還聯係了“萬一”,本來答應赴約的他一直沒有出現。同學說“萬一”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深居簡出了,在學校也是上完課就小事兒無影無蹤,連領導有時候都找不到他。從此之後,基本不跟大家聯係和見麵了。


    沒有再聯係的這兩年,各自忙碌,我以為大家的生活也會慢慢變好,實在沒想到突然看到了關於他的噩耗。


    06


    “萬一”是高中同學中第一個去世的,曾經共同走過最珍貴的三年時光,那麽地近,同樣的年齡,卻已經陰陽兩隔。我突然意識到健康的活著才是最大的幸福,人生不如意常十之八九,其實大可不必去糾結和在意,在背負家庭、事業重擔前行的這個年紀,誰不是一地雞毛呢。


    芸芸眾生,一生平庸才是常態。在億萬平凡普通的人群中,能夠接受自己平庸才是一切的開始。就算沒有值得稱道的成就,隻要每天都過得充實,家人平安健康就是最大的成就。每個人都掌控不了自己的命運,生活更像是大海裏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會有風浪,我們能做的隻是不停地劃呀劃。


    “萬一”的去世,我突然醒悟了活著最重要,各有各的樂,必定就各有各的痛,一切能拿得起又能放得下才行。畢竟,你哪一天真的去世了,會有多少人真正悲傷呢?


    07


    現在的學生不知道還起不起綽號了,反正周圍認識的孩子很少聽說有。


    再看見那兩隻傻鳥撞玻璃的話,我一定把它們趕走,至少別死得這麽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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