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壁壘如同巨象般沉重,悄然聳立在二人之間,阻擋了宇文化及那冰封萬物的玄妙之力,使它無聲無息中消融於無形,連微瀾都未曾翻起。


    兩人目光交接,石龍和宇文化及一時皆啞口無言。


    宇文化及深吸一口長氣,凝望著堅不可摧的氣壁,語帶微顫:“莫非……寧散人親至?”


    環繞屏障的罡氣似浩渺深淵,隱約透出一種超凡脫俗的逍遙之道。此乃修道者的無上武藝,毋庸置疑。


    縱使石龍在道門中占有一席之地,但宇文化及並未把這等凡夫俗子看作能創造如此防禦的高人。他若是有這般本事,又豈會被冰玄勁震得血濺當場?


    宇文化及長久沉思,唯有那道門頂尖高手寧道奇才可能達到如此修為。


    “宇文總管的冰玄勁果非凡品,堪稱一流的武功。”


    “可歎,眼力與見識卻未隨之提升啊。”


    男子的聲音在庭院外響起,戲謔中帶著一絲冷意:“世事茫茫,人才輩出。即便寧道奇武藝超群,亦不過是滄海之一粟。”


    隨著語落,本已搖搖欲墜的院門轟然傾覆。一位身披白色華服的青年緩步走入,宛如閑庭信步,悠然而瀟灑。他的身影一現,院內刺骨寒意頓時化作清風,瞬間消弭無蹤。


    原計劃,蘇墨懶得露麵,僅想悄然威懾宇文化及,回頭再去向石龍借《長生訣》。然而宇文化及錯將他認作寧道奇,使得他頗感不悅,索性現身一見。


    蘇墨對寧道奇的武技頗為肯定,可對他的人品卻存有異議,甚至惋歎於他的自甘平庸!身為大唐雙龍世界裏中原最頂級的大宗師,道門領袖,不論是為民除害還是悠然垂釣,他的高士形象始終屹立不倒。


    遺憾的是,寧道奇多次出手,皆出於靜齋的約定,一味跟隨梵清慧與師妃暄。直至他在雪夜禪院麵對宋缺,為了梵清慧的理念,他以散手八撲應戰天刀九問,惺惺相惜卻又不得不生死對決。


    此刻,蘇墨對寧道奇產生了一絲悲憫。堂為道門之首,他始終充當佛門的打手,連自身的命運也無法抉擇。也因此,整個道門勢力如同一盤散沙,成了佛門的附庸。身為同道中人,蘇墨對這種無動於衷的態度感到悲哀。


    “你…這…”


    石龍怔怔地凝視著蘇墨,半開半闔的嘴巴艱難擠出幾個字,一時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表達內心的震撼。與宇文化及較量內力受創不輕,的確讓他話中有困難,然而更深層的原因在於,他的價值觀受到強烈的衝擊。


    對於頂級高手來說,凝聚氣壁並非難事。石龍若是吃飽喝足,充足準備,勉強也可氣行丹田形成氣牆。隻是,他那脆弱的氣壁經幾個粗壯大漢撞擊,便會土崩瓦解。


    用通俗比喻來說,他抵抗外力的能力幾乎等同於市井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壯漢。氣壁雖顯得格調更高,卻足以唬騙那些不明真相的名義弟子,騙取些零錢。


    而今,隻一道門的隔閡,對方便能輕易施法凝氣成壁,還能擋住宇文化及的冰玄勁…在石龍的觀念裏,此等神通無異於天方夜譚!


    這等事他不僅未曾目睹,就連耳聞也不曾有過。


    “石館主有何想說?”蘇墨瞄了瞄倒地的院門,微笑道,“這扇門的鉸鏈,在你們剛才交手時已被完全震斷,賠償之事,請找宇文總管解決,我與此事無涉。”


    話罷,他輕輕揮袖,氣浪回旋,化去那道氣壁。在上個位麵中化身為王陽明時,因為身居官位,並是心學創始人,一舉一動均需成為官員典範、學者楷模,因此言語較為嚴謹慎微。


    如今在這個位麵中以呂洞賓的形象存在,自然是無所顧忌,恣意而為。偶爾戲言一番也無大礙。


    “多讓前賢見笑了。”石龍總算恢複神誌,深鞠一躬,“揚州石龍,多謝前賢搭救之恩。”


    盡管這一幕依然令石龍覺得荒謬,但這確確實實發生在眼前,他隻得接受現實。畢竟,以宇文化及的地位與做事手段,完全沒有必要在此演戲。


    “石館主請起。” 蘇墨接了他的禮,目光轉向宇文化及,淡然問道,“宇文總管今日還需出手麽?”


    “閣下的武功登峰造極,宇文化及自知不是閣下對手,此事到此為止。”宇文化及的眼眸微微收縮,表情晦澀。


    “宇文總管官威不凡啊。” 蘇墨笑著回應,淡淡地反問:“我還須感謝總管大人不再追究的寬容嗎?”


    “此乃在下失禮了。” 宇文化及緊了緊牙關,躬身行禮,以江湖中至高的五體投地禮示人,表達降伏與謙敬之意。


    “宇文總管頗有度量。” 蘇墨點頭讚許,“回去告訴楊廣,若真想做好帝王,就要全力以赴。如若沒有這樣的能力和擔當,不如換有能力之人來擔任此位。”


    麵對這位極品荒唐皇帝,蘇墨也感到無奈。雖然楊堅不能稱之為千古一帝,但本事尚可,留下的根基深厚且隱患較少。


    偏偏楊廣大神輕易地用了十數年時間,耗費祖上的殷實家底,幾乎敗光一切。從某個角度來看,這也是一種極端的能力。若是換一個敗家之術稍遜的人,不至於導致江山易主。


    當然,隋朝目前國運尚在,楊廣依然是天子,享有國運庇護。刺駕會有災禍,所以蘇墨隻想借宇文化及之口提醒楊廣,望其前期低調些,爭取為隋朝延續一段喘息之機。


    如若楊廣實在要自行尋死,那蘇墨也無需操心。畢竟,楊廣死了會損耗氣運,但隻要他還活著,說不定會加速人道氣運的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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