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原地,腦海中瞬間湧出許多猜想,難道……難道……


    這時,中年女子身後鑽出來一名少年。


    少年十歲出頭,俊朗又帶著稚氣的麵龐滿是喜悅,大喊,“姐!你回來了?”


    沈眠眠視線逐漸模糊,因為那少年長得也和他弟弟沈邃很像!


    難道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她穿成寧芙蓉,並非偶然?


    沈眠眠再難控製,飛奔了過去,抱住中年女子,哽咽著說不出話。


    寧母也哭著抱著女兒,“好孩子,你受苦了。回來就好。”


    周圍鄰居們唏噓,議論著之前寧家清貧,寧芙蓉為了家人,入宮拚前程,如今老天眷顧,不僅得償所願,還大有收獲,寧芙蓉有了皇後這個靠山,別說寧吏典的前程,便是縣令大人,都得對寧家禮讓三分。


    寧母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背,“好了,我們先回去吧,有人已經去衙門通知你爹了,你爹馬上就回來。”


    “好。”沈眠眠看著中年女子那張熟悉的麵龐,哽咽笑著。


    很快,寧母帶著一雙兒女,回了家裏。


    寧家簡陋卻整潔,處處透著溫馨。


    同一時間,車隊領隊,已指揮著兵士們把皇後娘娘打賞的財物,一箱一箱地搬進宅子。


    沈眠眠從一個巷子裏,拿出一隻口袋,交給弟弟寧峻楚,讓其把銅錢分給看熱鬧的鄰居,說是沾沾喜氣,實際上也是拉攏人心、避免很多麻煩。


    銅錢,自是薑茵錦提前準備的;分銅錢這件事,也是薑茵錦叮囑她做的。


    寧母忙乎起來,讓兵爺把箱子安頓在房間裏,還有幾名關係走得近的鄰居,從家裏拿來茶葉、吃食,開火做飯,準備招待兵爺用膳,自不用說。


    另一邊。


    寧母聽說女兒在皇宮被人害得失了記憶,回來後,死活不讓女兒幹活,就讓她在廳堂裏坐著休息。


    突然。


    門外傳來一陣吵嚷,緊接著便聽見鄰居們的恭喜聲。


    沈眠眠盲猜,是寧父回來了,


    同時一起回來的,一定還有……白輕舟。


    她心跳猛然劇烈,快步走到廳堂門口。


    寧家清貧,隻有這麽一進院、三間房,正屋房門口正對著院門口,所以沈眠眠站在房屋門口,便看見院門口有兩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邊與周圍鄰居寒暄,一邊走進來。


    一個是中年人,容貌很熟悉,因為與她現實裏的父親容貌相似。


    另一個年輕人,自然就是……


    沈眠眠看著那名還穿著縣令官袍的年輕男子,果然,他個子又長高了,眉眼更為深邃堅定、五官也更為俊美出眾,站在人群裏,猶如珠落礫石,惹人注目。


    相貌有一些改變,但氣質卻未變。


    還是那般溫潤如玉、謙卑若竹,哪怕穿著官袍,也不端官架子,幹淨清透得仿佛午後秋潭,平靜又寧逸。


    白輕舟感受到視線,便順勢看過去。


    當看見流著淚的女子時,也是生生一怔,隨後又收回視線。


    “……”沈眠眠。


    很快,寧吏典和鄰居們招呼完,之後滿是歉意對身旁男子道,“抱歉白大人,讓您久等了,快請進。”


    白輕舟微微頷首,“吏典客氣了。”


    寧吏典自是思念女兒的,也看見女兒淚流滿麵,但他是家主,需要冷靜的主持大局,所以強壓著內心的激動,隻是和女兒交代了兩句話,便請白縣令和皇家車隊領隊軍官進入廳堂。


    如何寒暄,自不多表。


    沈眠眠坐在角落,眼神哀怨地看著白輕舟——人家薑茵錦都認出她了,他認不出?除了在院門口和她對視一眼,之後就一眼都沒看她。


    枉她思念了這麽多年。


    大概寒暄了一會,寧吏典要請車隊官兵們到酒樓吃酒,卻被軍官婉拒,說要著急回去複命。


    這時,寧母過來,說飯菜已準備好,如果兵爺們不嫌棄,便簡單用一口粗茶淡飯。


    軍官思忖片刻,便同意了。


    領隊軍官按照皇後娘娘的要求,在院子裏,當著看熱鬧鄰居的麵,大聲道,“白大人,皇後娘娘交代,請大人務必關照寧女官。”


    白輕舟聽見,並未跪地領懿旨,而是作揖接旨。


    眾人也並未驚訝,因為世人皆知,白大人當初屢立軍功,也是有爵位在身,按照南楚國律法,皇上和皇後口諭,不需下跪。


    等了一會,沈眠眠見哪怕是被皇後提醒,白輕舟也沒看她一眼,反倒是要和寧吏典一起陪兵士們,終於忍不住了,大聲道,“白大人,皇後娘娘有一份密令,還請借一步說話。”


    眾人嚴陣以待——還有密令?


    白輕舟略微思考片刻,答道,“好,有勞寧女官。”


    之後,走到廳堂,站在廳堂外,對一旁的人道,“勞煩,請你們回避。”


    眾人急忙緊走幾步,讓出位置。


    沈眠眠看著堅持站在門口的白輕舟——她如何不知他在想什麽?這套路,她之前用了很多次,她隻要和外男說話,肯定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絕不給人編排的機會。


    誰想到,竟被他學了去。


    還用來對付她。


    沈眠眠設想過許多種見麵的場景,或者抱頭痛哭、或無語凝噎,卻萬萬沒想到,人家壓根就沒認出來她。


    她安慰自己——這也是人之常情,她殼子都換了,單憑一個眼神就把人認出來,那白輕舟也用不著當什麽縣令,可以去刑部上班,用他那火眼金睛審犯人。


    白輕舟隻快速看了女子一眼,便禮貌側過頭,並未盯著女子看,“此地說話方便 ,請寧女官說吧。”


    沈眠眠既可氣又好笑,也懶得和他拉扯,直接開門見山,“薑茵錦應該和你說穿書的事吧,我穿書回來了。”


    男子正回避的麵色一僵,整個人僵在院門口。


    沈眠眠又道,“我的真名是沈眠眠,上一個身份,與我名字相同但容貌不同;這個身份容貌相同名字又不同。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要不然你出題考考我,問問我七年前你詐死離開之前,隻有我們兩人說的話?”


    白輕舟猛地轉身,一雙星眸瞪得很大,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薄唇微啟,千萬言語卡在嘴畔,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麵對炙熱目光,沈眠眠難免幾分羞澀,垂下眼,嘴裏還在吐槽,“現在知道震驚了?人家薑茵錦都能第一時間認出我,我不指望你第一時間認出,但好歹也應該因為似曾相識,多看我幾眼吧?”


    白輕舟深吸兩口氣,讓狂跳的心平靜些許,不想當著身後百姓們的麵失態。


    語調盡量平靜,“因為……我想了你整整七年。”


    沈眠眠唇角弧度加深,指責的語調也有了一些甜膩,“想了七年,所以認不出?你不覺得,這寧女官和我很像?”


    “不是,是我看每個女子都和你像。”


    “?”


    “因為太過想你,我看路上每個女子都像你。年輕的,便像年輕的你。年老的,便像年老的你。年幼的,便像年幼的你。想得狠了,甚至覺得男子都像你。”


    “……”


    “所以,我想了個辦法,就是不看任何女子,與所有女子拉開距離。”白輕舟緊緊盯著沈眠眠,認真道,“剛剛我在院門口看見你,覺得太像了,像到我不敢看第二眼,所以一直眼神回避。”


    沈眠眠噗嗤笑了出來,之後又意識到,院子裏還有人,急忙後退兩步,進入廳堂深處,不讓人看見她的“毀人設”。


    白輕舟下意識抬腿要跟進去,就聽裏麵的人道,“別進來了,薑茵錦給我們寫好了日久生情的劇本,如果我們現在表現得一見鍾情,容易毀你的‘人設’。秦王為人狡猾,更知我穿書的事,如果你有太離奇舉動,隻怕他會生疑。我不想再被卷入旋渦了,我隻想平靜的生活,和你……好好過日子。”


    說著說著,沈眠眠聲音越來越小,麵頰火辣辣。


    白輕舟剛要心生喜悅,卻突然想到了什麽,伸手觸碰自己的臉,“我老了,你卻依舊年輕,你會不會……嫌棄我?”


    沈眠眠見對方麵色大變,還以為他又想到什麽噩耗,卻沒料到是這個問題,她失笑道,“我走那年,你十九歲。七年後,你二十六,哪裏老了?其實真正老的是我,我比你想象中的要老。”


    白輕舟鬆了口氣,“不嫌棄我便好,無論你多大年紀,我都喜歡。你……這回,還走嗎?”


    聲音末尾,多了忐忑。


    沈眠眠笑著搖頭,“不走了,永遠留下。”


    白輕舟麵色認真地追問,“真的?你保證?”


    沈眠眠點頭,“保證,你若是不信,我可以發毒誓。”


    “不用,”白輕舟長舒一口氣,釋然道,“你若再離開,我就繼續等你,我相信你依舊會回來找我。”


    沈眠眠鼻尖一酸,點頭,“好。”


    隨後,兩人一個在廳堂門內,一個在門外。


    好似院中喧囂與他們無關,屏蔽了全世界一般。


    天地之間,隻有兩人。


    好一會,白輕舟戀戀不舍道,“我去寧吏典那邊,你在房內休息。”


    “我也去。”


    “不行,你別去。”


    白輕舟轉過頭,聲音尷尬,“你若是去了,我會忍不住多看你,有可能被有心之人發現,我……控製不了自己的眼睛。”


    沈眠眠噗嗤一笑,“好,那你去忙吧,我回房休息。”


    白輕舟匆匆點了下頭,又深深看向心愛女子,之後便轉身忙去了。


    沈眠眠進了一個房間,透過窗子縫隙,窺視院子裏的熱鬧,心中已經開始籌劃新的劇本——寧女官要怎麽和白縣令互動,才能日久生情呢?


    先是拜托白縣令幫一些小忙?


    然後再像古代女子那樣,送手帕?送荷包?送鞋子?送自己做的點心?送各種湯湯水水?


    越想,越期待。


    她推開窗子,幹脆趴在窗框,支著下巴,笑盈盈看著院子裏忙碌的人。


    心裏想著——早知能穿回來,她在現代就應該學刺繡和女工,不過沒關係,現在開始學也不晚。


    就這麽決定了,明天開始學刺繡。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送他自己繡的手帕。


    也迫不及待,看他接手帕的喜悅表情。


    正在想著,就見白輕舟和領隊軍官從外麵走進院子,一邊走一邊說著什麽。


    白輕舟自是麵容嚴肅,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軍官則是畢恭畢敬,不敢怠慢麵前這位身著勳爵之位,卻跑來當縣令的白大人。


    突然,白輕舟察覺到女子的視線,表情未變,依舊聆聽著軍官講京城時局,臉卻悄悄紅。


    沈眠眠笑容加深——呦,臉紅了,那……再多看兩眼,讓他的臉更紅。


    一陣春風,迎麵吹來。


    有什麽東西碰到沈眠眠臉上,她急忙抓住,拿到眼前一看,發現,竟是一枚小小的杏花。


    春風,杏花,少年郎?


    突然想起從前背過韋莊的一首詩: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沈眠眠勾唇——送他的第一張帕子,就繡這首詩吧。


    不過……三十四個字,好大的工程!也不知她能不能繡成功。


    再次,


    心生喜悅——


    未來的生活,真是令人期待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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