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時間,李嬤嬤已經端著托盤進來。


    托盤上麵放著解酒湯、養肝湯以及參湯。


    丁氏放下佛珠,去拿各種湯,給白輕舟一頓灌。


    可憐鳳雛,喝了一肚子酒,現在又要喝一肚子湯,但為了讓母親高興,他還是捏著鼻子喝了。


    喝完後,又小心翼翼地問,“母親,我有一個小請求。”


    丁氏笑道,“你盡管說,隻要為娘能幫你,都會幫你。”


    白輕舟偷偷攏了攏手指,“未來十日,我可能忙於和先生學習,您……能不能這十日不要見眠眠?”


    丁氏一聽,臉上笑容少了一半,“嗬,還以為什麽事,鬧了半天竟怕我去欺負你那妾室。怎麽,在你眼裏,為娘就是那樣惡毒之人?為娘但凡惡毒一點,當時就不會讓你把她帶回來。”


    白輕舟將白著臉解釋,“母親息怒,兒子錯了,兒子以後再也不敢了。”


    丁氏也是心疼,“算了算了,你昨天沒睡好吧?快回去休息。”


    白輕舟知道,母親這是答應他了,便是喜笑顏開,“是,母親也早些休息。”


    隨後,白輕舟便離開了主院。


    李嬤嬤送了世子回來,見夫人還在碾著佛珠,便道,“夫人怎麽還不休息?難道……有心事?”


    丁氏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幽幽歎了口氣,“從剛剛,我便一直在想,如果茵錦也能被輕舟喜歡,該多好?或者,沈氏不是瘦馬,出身好一些,哪怕隻是個普通小吏之女,也好啊。”


    李嬤嬤明白夫人在想什麽,也覺得遺憾,卻依舊勸慰著,“奴婢倒是認為,這是最好的安排。”


    丁氏不解,“為何?”


    李嬤嬤笑道,“您想啊,世子為何喜歡沈氏?那沈氏柔聲細語、伏低做小,別說世子,便是奴婢看見柔順的沈氏,都生不起氣來。少夫人是書香才女,怎麽能舍下身段說那種小話呢?少夫人也是得讓人哄著的,夫人您願意讓世子堂堂男子漢,去哄一名女子嗎?”


    丁氏一下子茅塞頓開,連連點頭,“沒錯!說得對,輕舟心情舒坦才最重要,我的輕舟可不能那麽哄女人!阿園,還是你有見地。”


    ……


    牡丹院。


    薑茵錦聽含蓉說後,也是倍感驚訝,“世子通過戶部劉大人、馬學士,請到了禮部尚書?”


    含蓉重重點了下頭,“是的,千真萬確,如果世子說的是實話的話。”


    薑茵錦神情愕然——竟然又不一樣了!自從她重生,竟然一切都不一樣,沈氏變了就罷了,連世子也變了?


    上一世,世子明明不求上進,縱容瘦馬胡作非為,哪怕她和瘦馬沒正麵矛盾,但每次見麵,瘦馬都要在她麵前耀武揚威,甚至還讓她主動和離,追求自己的所謂愛情。


    兩人後來直接搬出侯府,遊山玩水,那瘦馬還做生意賠了不少銀子,侯府虧空得也越來越厲害。


    她重生後,瘦馬不再囂張跋扈,說那些石破天驚的話。連世子都開始上進了?


    這種突然的改變,讓她陌生,也讓她迷茫。


    她以為自己重生,會慢慢折磨那個可恨的對手,卻發現對手好像換了個人。


    她無法將這一世的世子、瘦馬,與上一世的世子、瘦馬重疊起來,哪怕是真報仇,也沒有痛快感。


    薑茵錦突然怔住,緊接著狠狠搖了搖頭——不對!她不應該懷疑自己,她上一世的怨恨曆曆在目,這一世怎麽能動搖?仇人就是仇人!


    如果因為他們的改變,而不複仇,那她上輩子的鬱鬱而終算什麽?她的重生豈不是成了個笑話?


    退一萬步說,就算兩人這一世沒挑釁她,但新婚之辱,令薑家蒙羞,是鐵打的事實。


    薑茵錦抬起頭,陰惻惻地看向含蓉,“還有別的消息嗎?”


    含蓉見素來端莊溫柔的少夫人,此時眉目陰冷,便後脊梁陣陣發寒,顫抖著聲音道,“……回少夫人,沒了,奴婢將聽到的,都告訴您了。”


    薑茵錦冷冷道,“初雪,送客。”


    “是,少夫人。”初雪掏出準備好的荷包,一邊送含蓉出去,一邊將銀子塞到她手裏。


    少頃,


    含蓉出了牡丹院,默默向回走。


    回想起少夫人陰冷的表情,還脊背發涼,手裏的銀子也冰冷刺骨。


    她幽幽歎了口氣——誰能相信,在外以賢淑示人的少夫人,實際上精於算計?而本應市儈精明的沈姨娘,反倒是沒心沒肺,隨和大度。


    含蓉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在她求助那天,沈姨娘說那麽刻薄的話。


    當時她正急著,沒太多想,後來冷靜下來,越想越古怪。


    ……


    明月院。


    白輕舟回來,發現眠眠還沒睡,坐在桌前,看一些紙張。


    “我回來了。”


    “啊?回來了。”沈眠眠扭過頭,笑眯眯道。


    白輕舟走了過去,“你在等我?剛剛不是說了,讓你別等,早休息嗎?”


    沈眠眠挑眉,“世子想聽甜言蜜語,還是實話?”


    “都聽。”白輕舟將女子手裏的怪畫拿了過來,翻看著。


    沈眠眠笑道,“甜言蜜語,便是:我知道世子一定會先回這裏,既然早知如此,自然要等世子了。”


    白輕舟將視線從畫上移開,看向女子,眼神委屈,“這是甜言蜜語嗎?這不是實話嗎?”


    “呃……”沈眠眠輕輕撓了撓麵頰,“好像也是實話。”


    白輕舟不悅地抿了下唇,“既然這個是實話,那之前的實話,一定是難聽的話,我不聽了。”


    “不要嘛!”沈眠眠笑著,扭身子抱住少年的腰,“不難聽,我保證不難聽。我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找個跑腿的,我想做紙上畫的麻將牌。”


    白輕舟輕輕推了推她,“不要抱我,我身上有酒味。”


    “有就有唄,也不難聞。”少年身上的清香,帶著淡淡酒香,有種強烈碰撞的不和諧,這種微妙的反差,有時候更有魅力。


    白輕舟見她不討厭,便也沒阻止她抱著自己,他喜歡她黏在他身上的感覺。


    甚至在想,如果他考到了功名,她會不會崇拜他,更這樣粘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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