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轉,不放心的又囑咐一次:“可這最後的決定還是得看你自己。”


    “今天之所以跟你說這麽多,是因為我了解陶希言,看的出來他是真心喜歡你。”


    “畢竟我是他爸,不忍心看著他不幸福。”


    “讓你認真再考慮考慮呢,是因為爸也看出來了,你心裏沒徹底放下,那就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吧。”


    “我也是你爸,也同樣希望看到你幸福。”


    這句話裏的感情太重了,順著耳膜砸進來,陸呦渾身的血液都叫囂著沸騰翻湧。


    喉嚨處像是被什麽東西噎住了似的,堵著難受。


    一肚子的話咽不下去也說不出來。


    用力抿緊雙唇,後槽牙咬緊又鬆開,帶動著太陽穴上的血管都跟著抽動了幾下。


    陸呦沉默了好久,一直沒說話。


    陶泊元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掌心一下下的用力,安撫著陸呦的情緒。


    想說的話說完了,也就隻能做這麽多了。剩下的事就留給他們倆自己去解決吧。


    一路上,陶希言的車都默默跟在身後。


    直到接近小區門口的時候,才突然加速,超車到前麵。


    車停穩的一瞬間,陶希言便衝到了車邊。沒等司機解鎖呢,便急不可耐的在外麵拽車門。


    司機看了眼後座的陶泊元,得到老板點頭首肯後才開了鎖。


    陶希言半個身子鑽進車廂,拉著陸呦的胳膊便往外拽,嘴裏嘟嘟囔囔的抱怨:“都到家了還不趕緊下車,我看你是做一天手術沒累著。”


    沒拽動。


    陸呦的左手還保持著跟陶父握手的姿勢沒撒開。


    陶希言也看見了,嫌棄的扒拉開陶泊元的手,語氣不滿:“幹什麽,還拽著人家不讓走啊。”


    陸呦胳膊肘一支,擋開陶希言的手,朝著陶父說道:“爸,您回去早點休息。”


    陶父頷首點了點頭,說道:“囑咐你的話要記得,感受。”


    陶希言一聽這話,耳朵便立起來了。


    可惜車裏的兩人話隻說了半句,沒有要繼續的意思。


    關車門的前一刻。


    陶泊元坐在後座厲聲說道:“跟我打招呼!”


    跟上一句話的語氣完全不同,猜也猜到是對著誰說的。


    陶希言心裏還憋著上車前受的氣,別別扭扭很不情願的說了句:“爸,您那麽大年紀了早點回去睡吧可。”


    陶父才不跟他計較,冷哼一聲便讓司機開車。


    “我爸剛才在車上跟你說什麽了。”車剛一開走,陶希言便追著陸呦問道。


    夏夜的蟬鳴聽起來很解壓,陸呦慢悠悠的往小區門口走,半天沒回答。


    “他沒說我什麽壞話吧。”陸呦越是不告訴他,陶希言就越心癢癢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陸呦踢著腳邊的小石子,往前走:“沒有,爸勸我好好考慮下。”


    聽見這個答案,陶希言嘴角瞬間翹的老高壓都壓不下來,挑眉笑道:“這還差不多。”剛才被懟的怨氣瞬間拋之腦外。


    沒有兩秒,又追問道:“那你怎麽考慮的?”


    “沒考慮。”


    陶希言兩步上前,一下擋在陸呦身前,端著一副冠冕堂皇的架勢說道:“別不考慮啊,爸說的話你怎麽還能不聽呢。”


    兩人正好站在路燈下,暖黃色的燈光自上而下照在陸呦的頭頂。


    他走路的時候喜歡低頭看路,卷翹的睫毛根根分明,在臉上留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


    陸呦眨了眨眼,陰影也跟著快速抖動了兩下。


    沉默了半晌,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


    蟬鳴聲“吱吱”此起彼伏沒有規律,聽得陶希言心煩,語氣也有點慌了,生怕惹人不快似的連忙解釋:“那個,今天你太累了不考慮也行,我不是強迫你的意思。”


    “嗯。”陸呦輕輕應了一聲。


    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很微弱的一聲,陶希言卻聽得清楚。


    立馬笑了:“行,那咱先回家。”


    陸呦抬頭看了他一眼。


    陶希言笑的眉眼彎彎,臉蛋兩頰微微透著點粉色。也不知道是喝酒喝多了的緣故,還是生病還沒好。


    其實陶父今晚不跟他說這些話,他遲早也會想的,時間早晚罷了。


    他原本想的是,陶希言說要重新追他,不過就是因為不甘心罷了。


    追唄,他攔又攔不住。陶希言追幾天覺得沒意思,也就放棄了。


    可之後接二連三發生的這些意外,陸呦又有點不確定了。


    這麽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婚離跟不離又有什麽區別。


    往前走,前方是死胡同。往後退,後麵則是懸崖。


    他們倆的關係就像是一道無解的數學題。倒是可以用數學裏的一個詞解釋,無限接近卻永不相交。


    頭疼。


    陶泊元說的沒錯,有問題便要解決問題,而不是逃避。


    不合適也要徹底說開,不能放任傷口壓在心底不管不顧,到最後發炎流膿疼的還是自己。


    兩人並肩沿著小區人行道往裏走。


    一路上,陶希言罕見的沒有再纏著陸呦說話,安靜的走在外側。


    直到兩人走進電梯,才緩緩的開口:“今晚的話,你聽進去了嗎?”


    陸呦今天晚上全程都在跟那幾名外國專家聊天,隻有在衛生間門口的時候聽陶希言說了幾句話。


    陸呦扭頭看了陶希言一眼,沒有表態。


    陶希言抿了下唇,又重複了一遍:“以後在任何人麵前,你都不用躲開。”


    密閉的轎廂,隻有他們兩人,陶希言此時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臉上驟然升起一抹紅,迅速蔓延至耳根,沙啞的聲音輕聲說道:“……我的意思是……那句話我是真心的。”


    ——過去未來,人前人後,能站在我身邊的人,有且僅有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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