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希言是被凍醒的,冷的打了一個寒顫。


    意識還沒清醒,想蓋著被子再眯一會。


    身側的手劃拉了兩下,什麽都沒有摸到。又換了個方向,往另一個邊摸了兩把,仍然沒碰到被子。


    想翻個身,稍一動作,就發現了身下的觸感不對,邦邦硬,根本不像是躺在床墊上那麽軟彈。


    猛然睜開眼睛,不熟悉的天花板,不熟悉的擺設。


    客廳窗簾沒拉,酸澀的眼睛突然接觸到刺眼的光線,本能眯上一半。


    緩了幾秒再次睜開,才發現自己正躺在新家的客廳裏。


    想坐起身,剛一動,就脖子疼,腰疼,甚至手心和臉都跟著疼。


    低頭嗅了嗅,衣服上淡淡的汗味夾雜著酒氣。


    陶希言臉色一沉,立馬嫌棄的把襯衫從自己身上扒下來,甩到一邊。


    昨晚他喝的不少,但是並沒有斷片。


    去找陸呦是他的本意,陶希言記得,他剛見到人的時候還清醒著,後來不知怎麽就醉了,可惜……


    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完。


    手機上有兩條淩晨張讚發過來的未讀消息,說是事已經辦好了。


    陶希言昨天晚上就安排張讚做了一件事,處理網上那些不實傳言。


    他退出微信,打開微博,熱搜榜單最上麵的#中心醫院醫生事件反轉#詞條高高掛在榜首。


    陶希言點了進去,先是看見了醫院公示的調查結果。手術中無違規操作,童童轉院時候的病曆,還有目前童童的身體現狀,以及醫院同事對此次事件的描述。


    官方賬號下麵是幾個影響力很大的博主發聲。


    他們統一發了一段剪輯過的視頻,視頻中有家屬對陸呦的感謝之語,陸呦出席業界研討會時候的發言,還有很久之前的一段醫院宣傳片中的采訪截取片段。


    其中有一句話被網友們單獨挑出來複製粘貼蓋了很多樓。


    -我不太會安慰人,但我會用技術去解救苦難。


    這是視頻結尾陸呦說的最後一句話,結合醫院官博的澄清公告,事情的來龍去脈清晰明了。


    也正是這一句話激起了吃瓜群眾們心底對醫生的敬畏之心。


    網上風向一下子就變了,前幾天的罵聲一片倒的變為義憤填膺的譴責。


    評論區從現在醫患關係的緊張聊到了無良公眾號的惡意抹黑。


    陶希言把詞條下麵的熱門評論一條一條的仔細看完,還上翻了好幾頁。


    沒看到再有不分青紅皂白惡意鬧事的過激言論,才滿意的放下電話去洗漱。


    一身的味,也真是難為他一個重度潔癖症的人忍受了大半天。


    短短從客廳走到衛生間的距離,陶希言每走幾步,就能聽見身體不同位置的關節發出的清脆“嘎嘣”聲。


    最讓他崩潰的是,他在浴室鏡子裏看見自己下巴傷口的那一刻。


    下巴右側蹭掉了一塊皮,拇指蓋大小,已經結痂了,周圍一圈泛著的紅腫沒消。


    陶希言眯著眼睛回憶了一下,沒什麽印象,大概是摔在地板上時候沒注意啃到的。


    他隻記得是陸呦把他攙進門的,至於進門之後的細節,就回憶不起來了。


    陶希言皺眉盯著鏡子看了半天,心想應該不會留疤吧,畢竟是在臉上。


    網上的事鬧的沸沸揚揚,陸呦早上起來之後才看見。


    他平時不太關注這些,即使自己就是熱搜事件的主人公本人。


    陸呦相信清者自清,那些消息也壓根影響不到他的心情。


    他不關心,不代表同事們也不關注。


    起床之後,就看見心外科工作群裏有十幾條艾特他的消息。


    陸呦順著點進去一看,才看到自己又上熱搜了。


    事情解決了他自然高興,不出意外,明天他就可以結束休假回醫院上班了。


    陸呦心情不錯,準備出門遛狗順便買點早餐回來。


    一開門,就看見門外又站著陶希言。


    陶希言一身清爽打扮,恢複了往日的光鮮矜貴。臉上也完全看不出宿醉之後的疲態,仔細聞得話,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木質調香水味道。


    陸呦一下子就聞出來了,是他在家裏一貫用的那瓶。


    他很久沒有聞到了,陶希言本身不喜歡這款香,所以他失憶之後,就換回了自己喜歡的香水。


    眼看著陶希言剛走到他家門口,還沒站穩呢。


    陸呦一開門,他也怔住了。


    陸呦這次都不用問他是怎麽下來的,答案顯而易見。


    每天這個時間是物業保潔打掃衛生的時間,他應該是跟著人家一起下來的。


    小黃一看陶希言就認出來了,興奮的往他身上撲。記吃不記打,忘了一個月剛被這個男人踹了一腳。


    陸呦不用上班隨便穿了一身休閑衛衣搭配牛仔褲,整個人看起來軟乎乎的。


    陶希言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生硬的開口打招呼:“早,去遛狗啊。”


    陸呦目光低垂著,把手中牽引繩縮到最短,使勁拽著小黃阻止它撲上去,淡淡的“嗯”了一聲。


    “那個……”


    “謝謝。”


    陶希言和陸呦同時開口。


    陸呦想也知道早上自己看到的那些經過專業人士剪輯出來的視頻是出自誰的手筆。


    他雖然不想再跟陶希言有什麽交集,但出於禮貌,這聲感謝還是應該說的。


    “如果以後你有什麽用的上我的,我也會盡全力幫你。”陸呦聲音不似昨晚那麽冷淡,麵色沉靜的說道。


    這句話不是客套,他承了陶家太多的恩,如果能回報一點,他也可以心安一些。


    陶希言聽了這話,絲毫沒有猶豫,立馬爽快應下:“好啊,現在就有用的上你的。”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眸底閃著精光,以陸呦對陶希言的了解,他接下來要提的要求絕對不是什麽正經話。


    陸呦躊躇了幾秒,表情看上去有點不自然,遲疑著開口問道:“什麽?”


    陶希言往前湊了一步,低聲一笑,悠哉悠哉的開口,聲音裏透著一股輕鬆愉悅的氣息。


    說道:“跟我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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