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西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在陸呦隔壁。


    還沒到下午上班的點,屋裏沒人。


    助手一點二十五去陸呦辦公室喊他起床的時候,匆匆路過兩人身後。


    雖然隻看見一個後背,但陶希言的穿搭和周身的氣場在人群裏很是顯眼。


    助手回頭仔細看了一眼。


    手術時間快到了,沒有多想,快速敲門喊醒陸呦,然後自己去做術前準備。


    助手認不出來,陸呦跟陶希言生活了那麽多年,隻一眼就認出來了。


    當然,也看見了他身邊站著的人。


    臨近上班時間,醫生辦公室門口堵了一小撥人等著就診。走廊本就窄,人擠人的更沒有多寬的地方能走過去。


    陸呦看見陶希言的瞬間,睫毛微微顫了顫,然後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似的,說了句:“借過。”


    擦身而過的那一刻,陶希言出聲喊住了他:“陸主任,他的複查不是你負責嗎?”


    陶希言這句話純屬沒話找話,他人都站在別的醫生辦公室門口了,怎麽會不知道複查醫生是誰。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將人喊住的那一刻隻是的單純的想多一眼陸呦剛睡醒的乖巧樣子。


    陸呦的右臉上還淺淺留著兩條睡覺被壓出來的印子,眼皮紅紅的,睡醒後應該還沒有來得及喝水,下唇唇紋明顯,幹巴巴的,看的人嗓子眼都跟著發癢。


    渾身上下最端正的也就是身上穿的白大褂。


    陶希言盯著陸呦側臉看,喬西抬頭看著陶希言。


    喬西也不傻,這段時間陶希言忽冷忽熱的態度他不是感覺不到。


    好不容易磨著陶希言過來陪自己複查,結果這麽倒黴,出門就遇見陸呦。早知道他還不如跟陶希言提去陶家的醫院檢查。


    雖說一個月前兩人去離婚登記他都親眼看見了,但是隻要離婚證一天沒拿到手他這心就一天都放不下。


    喬西跟在溫子瑜身邊好幾年,學的最明白的就是察言觀色的本事。


    陶希言眼底隱藏極好的蠢蠢欲動的灼熱一下被他捕捉到,整顆心都懸了起來,心跳像是失重般的忽上忽下。


    一日夫妻百日恩,離婚前舊情複燃的事他聽得不少。


    喬西不敢冒然插嘴,隻能屏住呼吸小心觀察著兩人的細微表情。


    陸呦被陶希言喊停,頓住腳步,站在原地沒有回頭。眼神目視前方,淡淡回了句:“不是,我有手術。”說完後抬腿要走。


    陶希言又開口問道:“陸主任,明天去民政局你沒忘吧?”


    陸呦乍一聽見那三個字瞳孔驀然縮緊,眼睫翕動,緩了緩,回答也比剛才慢一拍:“自然沒忘。不過我明天十點有手術,希望你明天不要像上次一樣遲到。”


    說完理了理衣襟,快步離開。


    術後的複查就是驗血,彩超,心電圖三項。來之前陶希言就讓人都安排好了,檢查不需要排隊,半小時就結束了。


    陶希言全程跟在喬西身邊,一言不發,臉色明顯沒有遇見陸呦之前那麽淡定。


    喬西也摸不準陶希言的心思。


    但是兩人剛才的狀態,和對話裏說的內容,雙方看起來都像是鐵了心的要離。


    喬西懸著的心也算是安定了一半。


    這時候沒必要節外生枝,安靜等著就好了。


    喬西一下午說出口的每句話都事先在肚子裏斟酌過好幾遍。


    隻要自己不犯錯不多嘴,以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當務之急是他們倆得先斷的幹幹淨淨。


    檢查完離開醫院的時候,剛走出門診大樓,就看見門口停了兩輛車。


    張特助站在陶希言常坐的那輛邁巴赫門邊。


    看見兩人後迎了上來,指著後邊的一輛車問道:“陶總,三點您還有會議,我讓司機送喬先生回家?”


    喬西看見張讚那張臉就想起那天早上的奚落,恨的牙根癢癢,又不能說些什麽。


    委屈巴巴的扯住陶希言的袖口,輕輕拽了兩下,祈求般的望著他。


    公司和喬西家是一個方向,隻是半路需要調個頭,用不了幾分鍾。


    畢竟是喜歡好幾年的人,這點小要求陶希言不會不答應。抬手看了下時間,說:“不用,一起吧。”


    陸呦這一個月以來,基本每周都會失眠三四天,大多數時候是難以入睡,需要借助褪黑素。


    有時候是多夢,一點輕微的風聲都能將他吵醒。


    陸呦本以為白天遇見陶希言,今晚注定會是一個失眠夜,沒想到下班後躺在床上,秒睡。


    而且睡的異常安穩。


    “少爺,起床離婚啦!”白啟禮扯著大嗓門在門外喊著。


    陸呦被喊醒,睜開眼睛,拿起床頭手機一看時間,都八點多了。


    拉開房門。


    人還沒精神呢,就被迎麵撲來的濃鬱香水味嗆的連連後退。


    差點以為自己掉進了香水實驗室。


    白啟禮穿了一身紅站在門口,活脫脫像年畫裏麵走出來的送福娃娃,發型也是特意抓過的,精致有型,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大早上起來刻意打扮的。


    “你怎麽起這麽早?”陸呦繞著他走了兩圈,停下來指著白啟禮的紅襪子說道:“你別這麽誇張,你不會連內褲都換成紅色的了吧。”


    白啟禮得意的挑了挑眉,一手撈過陸呦脖子,圈在自己懷裏:“你懂什麽,這大好日子,必須得有點儀式感。”


    “阿嚏”“阿嚏”……


    陸呦被嗆的連打五個噴嚏,揉了揉鼻子:“不知道的以為你是去結婚的。”


    陸呦是被白啟禮喊醒的,陶希言則是被聞時喊醒的。


    聞時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陶希言一個沒接。


    自己好友的那張嘴,真是絕了。


    他們大小從光著屁股就玩在一起,這時候聞時打過來想說什麽他猜也能猜到。


    離婚的日子要是聞時再像那天晚上似的陰陽怪氣嘲諷人,陶希言真怕自己維持二十多年的友情就要在今天終結了。


    民政局門口八車道,前麵交通崗掉個頭就到了。


    巧的是,車頭剛轉過彎,就看見陸呦的車跟在後麵。


    一腳油門開到他並排的位置。


    兩輛車,同時停在了民政局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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