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啟禮的家庭狀況他猜到一些。


    陶希言剛畢業回集團工作的那年,上過幾次財經雜誌,陸呦買了一本放在包裏。


    有天去白啟禮家,拿電腦的時候不小心從包裏掉出來。


    陸呦在一旁看病案討論報告,白啟禮自己坐著無聊,打了一會遊戲覺得沒意思,撿起他的那本雜誌順手翻了起來,邊看邊評價。


    翻到某一頁的時候,聲音突然停了下來。陸呦好奇的抬頭,看見白啟禮臉色突然變的很差,眼中陰森森的。


    他從來沒見過白啟禮這副表情,扭頭朝著雜誌頁麵看過去。


    是一篇專訪,新聞標題起的亮眼,聽起來受訪者在商圈就有些地位。照片中的男人看起來四五十歲,仔細一看五官,跟白啟禮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陸呦心中了然。


    白啟禮說完自己就一個人這句話後,陸呦半天沒接話。


    笑了笑:“放心,我就是出門跟人吃頓飯,不去酒吧不去夜店,吃完就回家。再說我一個新人,誰會盯著我啊。”


    大晚上出門單純隻吃飯,陸呦這倒是好奇了:“隻吃飯?有情況?”


    白啟禮嘴角蔓延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昨天認識的,長得嘛……不錯。”


    白啟禮眼光高,他都說長相不錯,那必然是很帥了。


    沒等他再說什麽,視頻通話被打斷。


    隨後白啟禮發過來一條文字消息:我要遲到了,他打電話催我,先不說了寶貝,哪天回來告訴我,我去機場接你。


    掛斷電話,陸呦沒著急回屋。山裏晚上的空氣很好。天邊晚霞紅彤彤一片,看的人心裏暖暖的。


    陸呦拿出手機找好角度,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有晚霞,有花園,還有門上的小木牌。


    花香四溢,一隻白色的蝴蝶飛了進來,在陸呦眼前盤旋幾圈,吸引了陸呦注意力後,引路似的一扭頭飛進了花叢。


    陸呦跟上前去,蝴蝶飛飛停停,鑽進花園深處。


    花圃裏是泥土小路,山間夜裏空氣潮濕,土質鬆軟踩上去挺舒服的。


    有幾片花瓣上凝著晶瑩的露珠,陸呦伸手摸上去,指尖冰涼。


    陶希言知道他喜歡月季花是源自高中臨近畢業時候的一場實踐活動。


    他們去的地方有一個玻璃花房。


    半大小子正是閑不住的年紀,大家都去附近玩,隻有陸呦一頭鑽進花房,每朵花挨個看過去,遇見特別喜歡的還會蹲下很小心的把葉子上的灰擦掉。


    滿園月季開的爭奇鬥豔,陸呦一朵朵看過去,走到牆根底下注意到有一叢有點打蔫。


    他想著是不是缺水了,去工具房拿了小水壺準備單獨給它澆一澆水。


    澆完水把水壺放回去的時候,才發現工具房裏什麽都有。施肥翻土的鎬,閑置的木板,木工專用的刻刀。


    陸呦看的手癢,想起剛才眼前給過的蝴蝶。


    從木材堆裏挑出一片被切割好的a4大小的木片。


    先是用鋸子將木片分為三部分,兩片寬一點的用刻刀轉著圈切割,打磨出螺旋槳的形狀。細的那片用電動工具磨成長條圓柱形。零件處理好,簡單打上兩個孔一組裝,竹蜻蜓就做好了。


    陸呦看著自己手中的成品,笑了笑。


    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鄰居家同齡的小朋友玩遙控車的年紀,他基本沒有什麽玩具。他懂事,也不要。家裏的錢都是給媽媽看病用的。


    但小孩子渴望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六歲生日那年,陸母親自動手給陸呦做了一件小玩具,就是一個竹蜻蜓。


    那個竹蜻蜓做的粗糙,也飛不遠,但確是他最珍愛的一樣東西。


    可惜,後來在福利院被那些討厭他的孩子故意踩壞了。


    陸呦拿著自己的竹蜻蜓回到屋前的一片空地上試飛。兩手一搓,竹蜻蜓飛的又高又遠,十分輕盈。


    陶希言開完會,外麵的路燈已經亮起來了,光在玻璃上折射出幾個圓點,有點晃眼睛。


    他走過去想拉窗簾,這一幕正好入眼底。


    竹蜻蜓落在幾米外的空地上,陸呦快步走過去撿起來,一轉身正好看見陶希言站在窗前。


    他玩的開心,抬頭對著陶希言粲然一笑。


    晃了晃手裏的東西,大聲問道:“你見過嗎?”


    陶希言拉開窗戶,借著薄弱的光線仔細辨認他手上的東西。木質的長條,認不出來。


    陸呦一猜陶希言就沒玩過,城裏小孩見過這個的少,陶父看起來就不像給陶希言買玩具人。


    估計他小時候也沒玩過這麽幼稚的東西,陸呦拿著東西回屋。


    他往回走的時候,陶希言就很有默契的轉身走到門口拉開房門等著人上來。


    陸呦一路小跑上的樓梯,跑到男人麵前,一把拽起陶希言垂在身側的手,將東西拍在他掌心:“送你了,謝謝你借我浴室。”


    陶希言看著手裏的東西有些不解:“什麽東西”


    陸呦上來的急,氣有點沒喘勻,點了點頭:“小玩具。我剛做的。”


    他也沒有送過陶希言什麽東西。剛剛看他看的出神,陸呦心想他可能是喜歡又不好意思開口。


    就當是獎勵他飯桌上沒有發脾氣的獎勵。


    陸呦走後,陶希言關門。


    細細打量了手裏的物件,沒看出來什麽特別,這可以算是他收到最寒酸的東西了。


    隨手把竹蜻蜓扔到床頭櫃上,滿臉嫌棄:什麽破玩意,一塊木頭還當寶貝似的送人。


    又想起剛才陸呦在樓下玩的高興。他拿起來學著剛才陸呦的動作,搓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勁用大了,竹蜻蜓沒有往遠處飛,而是直直撞向天花板然後掉在地上。


    手心有點刺痛,低頭一看,有個細小的木刺紮進了肉裏。拔的時候帶了點血絲出來。


    送人木頭就算了,還送個殘次品。陶希言不爽,拿起來就想丟進垃圾桶裏。


    鬆手的瞬間,猶豫了。


    算了,放著也不占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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