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欣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明就裏。


    程白鷺笑了兩聲然後清了清嗓子,一臉正色。


    “不管怎麽說咱們也是一家人,以前日子過得不好他不敢回去,那是他的問題,你們不理他就是,你這次來京都出差要待多久?不如等你工作結束,我陪你一起回家?”


    她躍躍欲試,並不替她丈夫說好話,仿佛那個人真的不重要一樣。


    蘭欣沒想到她是打的這個主意,詫異地掃了她一眼,“我這次不知道要留多久,而且就算你和我回去,我父母也……”


    也不一定願意見你。


    畢竟你是那個失蹤多年,全家都不願提起的弟弟的妻子。


    就算看上去和善熱絡,想來也是不受歡迎的。


    蘭欣心裏是這樣想,隻是沒有說出口,畢竟這樣的話太傷人,而且程白鷺心裏未必不清楚。


    隻見程白鷺歎了口氣,眼底多了幾抹憂愁。


    “你是不知道,我在京都困了一年多,早就待膩了,我也不是非要去打擾你們,隻是想換個地方放鬆一陣子。”


    見蘭欣沉默不語,她又道,“當然我也是想見你父母的,成或不成隻是試了才知道,我嫁給趙廷洲這麽多年沒見過他一個親人,心裏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想借這個機會填補一下遺憾。”


    她說完就目露期待的看了過來。


    蘭欣移開視線,兩隻眼睛失神地看著窗外,輕聲道,“我再想想吧。”


    程白鷺也不強求,隻是溫吞一笑,看起來脾氣甚好,“好,不急,我等你的消息。”


    幾年都等了,不在乎多等這幾天,程白鷺心態良好,臉上的笑容更暖了。


    蘭欣壓下心底的沉重,起身打開了窗子,讓微風透了進來。


    身後,程白鷺跟著起身站到了她的身邊。


    兩人並肩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行人,眼中浮現出完全不一樣的情緒。


    一個眉頭微蹙,陷進思緒裏腦中迷蒙一片,一個嘴角含笑、沉靜坦然。


    沉默片刻,蘭欣忽然偏過頭問她,“你們結婚多久了?”


    程白鷺沒有回頭,依舊望著窗外,眼神飄渺。


    “八年。”


    “這麽久啊。”蘭欣呼了口氣,有些感慨。


    程白鷺笑了一聲,然後輕歎。


    “久嗎?不久,我們認識十三年,最開始覺得過得很漫長,但是後來也感覺,時間好像眨眼間就過去了。”


    “十三年,你今年…”蘭欣猶豫著開口。


    程白鷺倒是坦然,“二十八歲了。”


    蘭欣瞬間愕然,雖然她看上去年齡不大,但能和趙廷洲在一起,她以為對方已經不再年輕了,隻是保養得好而已,畢竟趙廷洲似乎已經四十歲了。


    “你舅舅比我大了十二歲,因為這個我父母反對了很多年,後來也不知道你舅舅做了什麽,他們竟然會同意了。”


    豆蔻之年相遇,誰也不知道未來麵對的會是什麽,若是重來,她還會選擇過如今的生活嗎?


    程白鷺也有些茫然,但是她眼神清明,似乎對前路一片了然。


    蘭欣沒想到兩人年齡差距不小,這放在後世不是什麽事,但在這個時代應該會有不小的阻礙吧。


    心裏忽然有些好奇,她問了一句,“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程白鷺偏過頭看她,“你想聽嗎,那可就說來話長了,這麽多年,我還是頭一次和別人提起來。”


    蘭欣眨了眨眼睛,把窗前的軟凳讓給她,自己則優哉遊哉的躺在躺椅上準備聽故事。


    腦海中閃過這些年零零碎碎的畫麵,程白鷺微微垂眸。


    “差不多是在十五年前吧,我和家人定居海城,但是剛來的那幾年,我們的出行很受限製,我爸爸作為翻譯員可以憑工作證出入,我和我媽媽就隻能整日待在小房間裏。”


    “為了解悶,她教我讀爸爸帶回來的報紙,教我吹口琴,除此之外,我們兩人就每天悶在屋裏,也沒有人和我們聊天說話,窗外路過的人偶爾說上幾句話,我們也聽不懂。”


    說到這裏,她心情有些沉重。


    即使隔了這麽多年,行動早就不受限製,也已經走遍了全國各地,但當年那近乎被監禁的日子,想想還是讓人遍體生寒。


    蘭欣安靜的看著她的側臉,“要是不想說,不如就別說了。”


    “不,我要說,”程白鷺笑著搖了搖頭,眼中有了神采,“從來沒人聽我說過這些,這些事我憋在心裏很久了。”


    “那後來呢。”蘭欣一邊輕搖著椅子,一邊問道。


    “後來…就遇見你舅舅了,他那時候幫人家跑跑腿掙些辛苦錢,我隔上幾日就能看見他從我家門口路過。”


    “每次從窗戶裏看見他,他都走的匆匆忙忙的,好像有忙不完的事和幹不完的活。”


    或許是生活太單調了,那時候程白鷺很喜歡趴在窗前向外看。


    十幾歲的小姑娘長的正是嬌俏的時候,她曾經好幾次見過對方路過時有意無意的看她好幾眼。


    那假裝不經意,但在她眼中又十分刻意的眼神還挺有意思的。


    他看過來時,程白鷺就惡狠狠地瞪他,其實心裏偷笑,覺得他一臉尷尬落荒而逃的樣子很有趣。


    久而久之,次數多了,對方就不怕她了。


    程白鷺瞪過去,他就看著她笑,儼然一副熟稔的樣子,讓她有些氣惱。


    以前是她把他當成樂子,後來她總覺得他們之間顛倒過來了。


    “我們搬回來以後基本隔上三五天就能見一次麵,隔著窗戶也不和對方說話,直到第三年,他才和我說了第一句話。”


    說到這裏,程白鷺停頓了半分鍾,她眼神晶亮,仿佛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一樣單純懵懂,又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悸動。


    “他問我想不想看燈,我聽不懂,晚上的時候他就拿過來一個白紙糊的燈籠,上麵畫著蝴蝶和不知名的野花,就在我房前的空地上用蠟燭點燃了。”


    “裏麵的燈火是亮黃色的,點燃以後竟然晃晃悠悠的往天上飛起來,我驚得嘴巴都合不上,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花燈,之後我就總是失神地望著窗外,一動不動的發著呆。”


    回憶起來,她笑了幾聲,心裏也多了幾分暖意。


    蘭欣也勾起嘴角,“沒想到,他還挺會哄女孩開心的。”


    “誰說不是呢。”程白鷺也十分感慨。


    “他說這叫孔明燈,是他和鎮上一個工匠學的,還說以後再放給我看。”


    “隻是還沒等到以後,那燈就落到街上人家撿好的枯柴堆上,大火燒的人家院牆漆黑一片,還好沒釀成大禍。”


    程白鷺略有些嫌棄的皺起眉頭,但嘴角的笑容不減,“他也被人家逮到,賠了不少錢,還得負責給他們撿柴,足足撿了一個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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