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h市的市區之後,和陸琪分開,金柯來到她高中班主任閻莉的小區,給她打了電話。


    “……嘟……嘟。”


    “喂?是小柯嗎?你現在哪?”一個中年女聲傳來,語氣嚴厲又溫和。


    “閻老師,是我,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啊??樓下?!你個死孩子,來了就趕緊上來啊,又不是不知道位置,難道還要我去請你啊?”中年女聲語氣中帶著親昵和埋怨,熟稔的叫金柯上樓。


    金柯聽到電話裏閻老師的話,帶著一點惴惴不安的心慢慢平靜下來,跑進單元樓電梯,按了上樓鍵。


    閻老師叫閻莉,是第三實驗中學,金柯高中三年的班主任,對她很好,金柯除了住校的時候,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吃住在她家裏。


    金柯的父母很早就不在了,她的記憶裏對他們隻有一點模糊的印像,要不是家裏還留有有他們當年的結婚照,她怕是早就記不清他們的身形樣貌了。


    她是跟著姥姥姥爺長大的,兩個老人的感情非常好,平常連個口角都沒有,幹什麽都是兩人一起,結伴而行,那種相濡以沫的感覺非常明顯,小時候的金柯經常會感覺自己像一個電燈泡,打擾了他們的二人世界。


    但是他們對自己的愛卻並沒有少,雖然沒有爸爸媽媽的陪伴,但是姥姥姥爺給她的愛還是讓她整個人都感覺非常的充盈,她一直都是幸福的,別的小朋友有的她有,別的小朋友沒有的她也會有。


    她以為自己可以就這樣一直幸福的長大,可惜好景不長。


    初中的時候,她們所在的林城暴雨,整個縣城都淹了,姥爺是抗戰老兵,當時主動跟著社區的人一起去抗洪救災,而她和姥姥在臨時救濟點幫忙,姥爺在輸送被困人員的時候,不慎被亂流卷走,找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


    當時天很陰,雨卻不大,淅淅瀝瀝的下著,姥姥接到噩耗的時候 ,當時就病倒了,昏昏沉沉的拖了一個月,最後也跟著走了。


    走的時候姥姥拉著她的手,滿眼的抱歉,她知道姥姥是放不下自己的,隻是因為太思念姥爺了,舍不得他一個人走。


    於是金柯在病床前雙手緊緊握著姥姥幹燥冰冷的手,跟她保證,自己長大了,十幾歲不是小孩子了,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讓她放心去找姥爺,不用擔心她,姥姥才抱歉又解脫的閉上了眼睛,最後就隻剩下了一個小小的金柯,那年她十三歲,馬上要升初二了。


    金柯她們家在林城也沒有什麽親戚,還是社區和街坊鄰居一起幫忙,先後給兩位老人辦了喪事。


    金柯的姥爺因為是救災犧牲的,當時省裏還發了撫恤和獎章下來,金柯後麵就是靠著姥爺的撫恤金生活的。


    其實老兩口留下的積蓄不算少了,也有個十幾萬了,但是金柯並沒有準備隨便使用,而是把它當成了學習基金,隻在學雜費和報名費上花費,連練習冊都買的少,還好她腦子夠聰明,在學習上麵並不需要花費太多的精力,而且還有餘力想辦法賺點外快。


    就這樣,在周遭街坊鄰居和社區的幫助下,生活上磕磕絆絆的讀完初中,因為成績優異,還考上了林城最好的重點高中,第三實驗中學。


    金柯升上高中之後,是住校的,所以就近原則,在學校裏找了份勤工儉學的工作,是午餐時間,在學生食堂裏麵幫忙打飯。


    閻莉最開始注意到金柯,對她印象深刻,是偶爾一次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看到她在食堂窗口裏麵打菜,每次給其他學生打菜的時候,份量都很足,打的菜都要堆冒尖了,導致她的那個窗口每次都排滿了人。


    然後再關注到了她的成績,在班上很優異,年級裏麵也一直都是前十,但是平時課間從來見不到人影,和辦公室的其他老師提起之後才知道她的情況,其他老師聊起金柯家裏的事情也是一陣唏噓。


    閻莉因為是從h市調到第三實驗中學的,對林城的事情不怎麽熟悉,加上本校有很多都是當地考上來的學生,所以很多學生的事情都是問的辦公室其他老師。


    知道金柯的情況之後,閻莉很心疼這個孩子,感歎她太過堅強和懂事了。


    閻莉希望金柯把重心放在學習上麵,她觀察過,金柯在學習上麵的天賦很高,認真用心一點肯定會比現在還要優秀,這麽好的苗子她不想荒廢了。


    所以就經常找理由叫金柯送作業去她家裏,順便就留下吃晚飯了。


    漸漸的,和金柯熟絡了之後,閻莉說了她的建議,讓金柯先專心學習,把勤工儉學辭了,如果錢不夠她可以幫忙。


    金柯在謝過了閻莉之後,仔細思考了她的建議。


    初中的幾年並沒有花掉多少錢,姥姥姥爺留下來的積蓄,除了報名費都沒怎麽動,姥爺的撫恤金也還剩下一些,接下來的三年時間,就算不打工也夠用了,最後就辭了食堂裏的工作,專心學習了。


    因為閻莉對金柯的關心,她們之間相處來往也越來越緊密,慢慢相處的像家人一樣,就連節假日的時候金柯都會去閻莉家過。


    而金柯在高考完了之後,想了想接下來大學裏麵需要的生活費,就偷偷跑出來打暑期工了,還是瞞著閻莉的,她當時不好意思直說,就直接跑了。


    而且在找到工作之後也沒有跟她聯係,猜到閻莉肯定會生氣,就有點怕麵對,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點心虛,可能是麵對親近的人才會這樣吧。


    金柯在到了閻莉小區樓下之後,就有點心慌氣短的,不敢麵對,還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之後,才掏出手機給閻莉打了電話。


    沒想到閻老師雖然確實生氣了,但是聽著她在電話裏麵的語氣,還是會掩飾不住的關心她。


    她像,老師果然是舍不得責備她的。


    想到這些,金柯上樓的速度就更快了。


    很快,來到了閻莉家的門口,金柯緩了口氣,抬手按下門鈴,按下的動作堅定。


    “叮咚,……叮咚。”


    門鈴一響起,很快門內就響起了腳步聲,大門馬上就被人打開了。


    門內站著一個戴著眼鏡的女人,個頭約莫165左右,身材纖瘦,麵上光潔,看著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不笑的時候看著比較嚴肅。


    隻見她眼神溫和看著門外的金柯,明明嘴角帶著笑意,但是又強壓下去,努力做出一幅嚴肅的樣子。


    有種犯了錯離家遠行的孩子回家,家長明明高興的不行,但是又強做出一幅嚴肅樣子,既高興又生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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