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薇隔著人群偷偷打量,不經意對上男人望過來的視線。


    那雙含情的桃花眸,對現在的白曉薇來說,比蛇蠍還恐怖。


    她瞳孔一縮,本能地低頭避開。


    就在這時,原本遮擋在她身前的人呼啦一聲遠去。


    白曉薇趕緊抬頭,驚愕地發現,所有人都圍攏到了那張圓桌前。


    徒留她一人在原地。


    突兀又尷尬。


    喬元智在女傭的服侍下點上雪茄,抽了一口後,眯眼看向傻愣愣的白曉薇。


    “少爺,這是您新帶回來的女人?”


    袁意鴻瞥了白曉薇一眼:“嗯。”


    喬元智搖頭:“有點不懂規矩啊。”


    袁意鴻唇邊笑意斂去。


    ——雖然白曉薇總是惹他生氣,但聽到有人說她的壞話,他還是下意識心頭不快。


    空嗣瞧見自家少爺的臉色,朝圓桌前一個溫柔婉約的女人使了個眼色。


    那女人一愣,連忙欠身點頭。


    然後起身,邁著小碎步朝白曉薇的走去,到了跟前,先低聲嘰裏呱啦說了一通。


    白曉薇愣愣看著眼前神色溫柔的女人,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見她這反應,女人頓了頓,試著切換了中文:“別愣著了,會被罰的,跟我去那邊坐吧。”


    許是她的聲音太溫柔,表情太溫婉,渾身上下都寫滿了順從,沒有一點攻擊性,讓人生不起防備心。


    白曉薇緊繃的神經稍鬆,在女人伸手牽她時,竟然沒有想起來拒絕。


    任由她牽著,走向了圓桌。


    女人拉著她坐下,二人比肩而坐。


    坐下的瞬間,白曉薇鬆了口氣。


    雖然木凳又窄又硬,但卻讓腰快要斷了的白曉薇,得到片刻喘息。


    她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覺得,坐著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看到白曉薇扶著腰艱難落座的樣子,袁意鴻眸光閃了閃。


    嬌氣包。


    空嗣看向艾莉絲:“你來擊鼓。”


    愛麗絲撅起小嘴,雖不情願,卻不敢反抗。


    隨手把絹花拋向一人後,她拿起小鼓,走向距離眾人五步開外的地方,背過了身。


    擊鼓傳花?


    不等白曉薇想明白這遊戲的內涵,鼓聲響起。


    隨著鼓聲,絹花或快或慢地傳遞。


    白曉薇一顆心再次提起,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這遊戲到底要幹什麽?


    總不至於真是要表演節目。


    眼看絹花離她越來越近,白曉薇緊張的手心潮濕。


    不管要幹什麽,先確保花不要落在她手裏吧。


    絹花傳到身邊溫柔女人手裏,白曉薇正要伸手去接,卻見她拿著絹花,並沒有傳遞的意思。


    白曉薇:“?”


    女人溫柔地將絹花捧在手心,輕輕撥弄著花蕊,撫平花瓣褶皺,閉眼落下一吻。


    白曉薇:“!”


    溫柔女人終於與絹花纏綿完,笑著伸手,把絹花遞出。


    白曉薇不等她遞過來,從她手中一把抓過,一秒鍾都不想停留,轉手扔給下一個人。


    呼~~


    嚇死了。


    就在下一個人剛拿到絹花時,鼓聲停了。


    白曉薇一顆心立刻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再晚一秒,隻要再晚一秒,絹花可就落她手裏了。


    她歉意地看向左手邊的女人,剛才沒有注意,這會兒才發現,這是個臉頰有酒窩的甜美女孩。


    此時,女孩臉上沒有任何惱意和局促,她捧著絹花甜甜一笑,又輕輕放在圓桌上。


    然後起身,先走到主位前,朝著袁意鴻鞠躬一禮。


    接著,她徑直走向那堆擺放整齊的刑具,隨手挑了一個錘子,拎在手中。


    看到這裏,白曉薇還有什麽不明白。


    眼睜睜看著身材嬌弱的女孩,拎著錘子,在地上女人身上砸得血肉橫飛。


    白曉薇無力地轉頭,閉上了眼。


    在心裏不斷告誡自己冷靜、冷靜,現在不是她出頭的時候。


    出頭得有實力,沒有實力,那叫送人頭。


    耳邊砰砰聲還在繼續,白曉薇壓抑著心裏的難過,為自己找著開脫的理由,最終選擇明哲保身。


    她為自己的自私怯懦感到羞恥。


    並,深深唾棄。


    女孩終於掄完了大錘,伸出舌尖舔了下濺到唇上的血,朝著主位上的人甜甜一笑,又鞠了一躬。


    看到袁意鴻輕輕擺手,她才蹦跳著走到艾麗莎麵前,接過了鼓和槌。


    鼓聲再次響起,絹花又開始傳遞。


    白曉薇的目光追蹤著那朵美麗的花。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道幽深的視線,緊緊鎖在她的臉上,追蹤著她的一蹙一顰。


    絹花再次傳遞到溫柔女人時,不等她做些什麽,橫空伸過來一隻手,奪走絹花。


    在她愕然抬眼看過去時,絹花已經從白曉薇手裏,丟進了甜美女孩的懷裏,又隨著鼓聲不斷遠去。


    溫柔女人難得地皺眉,不讚同地看向白曉薇:“你怎麽能這麽粗魯?”


    白曉薇不語,淡淡看了溫柔女人一眼,又別開眼去看絹花。


    看到她眸中的不以為意,溫柔女人放柔語氣:“你今天剛來,有些規矩你還不懂,主人胸懷寬廣,不會與你計較,但你要有分寸,不可任性。”


    “這朵絹花,並不僅僅隻是一朵普通的絹花,它的意義非凡,它是主人的恩賜,代表著幸運和福氣,每次觸摸,都需要虔誠叩拜......”


    白曉薇:“......”


    神經。


    溫柔女人觀察著白曉薇的神色,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不僅沒有悻悻住口,反而加大輸出力度。


    “......雖說現在情況特殊,要以遊戲為重,無法叩拜,但不代表,你可以心存輕視,言行無狀......”


    “而且,你不想在主人麵前表演嗎?讓主人看到你的忠誠,你的臣服......”


    白曉薇煩不勝煩。


    她不是沒想過直接堵住身邊女人喋喋不休的嘴。


    但自她落座後,落在她身上審視、打量的目光,讓她如坐針氈。


    這些目光中,有好奇、有輕蔑,也有不懷好意和惡毒。


    這種情況下,溫柔女人是唯一對她表現出善意(?)的人,她不能輕易樹敵。


    一連幾輪,絹花都沒有落到白曉薇手裏。


    但是,種種殘酷的刑罰,卻在她眼前輪番上陣。


    鞭打、火燒、錐刺、剝指甲......


    空氣中愈發濃重的血腥氣,和女人越來越微弱的痛苦慘叫聲,都讓白曉薇一顆心,如在油鍋裏烹煎。


    她坐臥難安。


    盡管一遍遍在心裏告訴自己,別多管閑事,這不是她該管的,也不是她有能力管的,這個女人雖然淒慘,但跟她素不相識,也不是她造成的。


    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她也有自己的親人、愛人,腹中還有未出世的寶寶。


    她不是神。


    犯不著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人打抱不平、身陷險地。


    可是,她的雙手止不住顫抖,額上冷汗涔涔,心神早已大亂。


    恍惚中,絹花在溫柔女人手裏留戀時,她沒有管。


    鼓聲停下的前夕,溫柔女人眼中精光一閃,踩著鼓點,將絹花放進了白曉薇手中。


    然後,鼓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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