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員額會後。


    白曉薇抱著卷宗材料回到辦公室,打開業務係統開始製作文書,辦公室門“咚咚”被敲響。


    “請進。”白曉薇眼睛盯著顯示屏,嘴上應道。


    裴永豐推門走了進來:“曉薇,剛才在會上你說的觀點,我不同意。”


    白曉薇停下手中動作,合上卷宗,看向裴永豐:“你的案件你做主,我的建議隻是參考。”


    裴永豐自顧自拉了椅子坐下:“不行,這個問題必須掰扯清楚,不然我不安心。”


    白曉薇扯了扯嘴角,是不甘心吧?


    “購買了爆炸物品後,在運輸途中被民警查獲,構成買賣、運輸爆炸物品罪有什麽問題?如果隻定買賣爆炸物品罪,對於運輸行為不處罰的話,難道不是放縱犯罪?”裴永豐有些激動。


    白曉薇心平氣和:“剛才匯報時,我聽你說犯罪嫌疑人購買爆炸物品是為了開采礦石時,用於爆破?”


    “沒錯。”


    “那他們交易爆炸物品的地點和開采礦石的地點,是同一處嗎?”


    裴永豐眼皮上翻了下,思考後答道:“不是,交易爆炸物品是在嫌疑人的租住屋裏,而開采礦石的地點是在山上,嫌疑人正是從租住屋往山上運的途中,被巡邏民警查獲的。”


    白曉薇笑:“那不就結了?既然購買爆炸物品是為了使用,你總不至於要求嫌疑人當場購買,再原地引爆吧?”


    裴永豐不服:“那運輸行為呢?就不處罰了?”


    白曉薇無奈:“老裴,我不跟你抬杠,我隻說自己的意見。”


    “運輸行為相較製造、買賣等行為,本身具有從屬性、輔助性的特點,且情況複雜多樣。


    如果行為人是受指使、雇傭,為了賺取運費而為他人運輸爆炸物品、毒-品等,他們不是爆炸物品、毒-品的所有者、買家或賣家,隻有這樣,才能定性為運輸爆炸物品犯罪、運輸毒-品犯罪。”


    “舉個例子,行為人購買假幣後使用,那麽他必然會伴隨持有假幣的行為。再比如,行為人入室盜竊,必然伴隨侵入他人住宅。這種伴隨行為,本身就是為實現行為人的目的服務的,而不需要單獨評價。”


    “回歸到你那個案件,行為人購買了爆炸物品後,必然不可能選擇原地引爆,他需要運輸到自己的目的地去,運輸行為已經被買賣行為所吸收,不需要重複評價。”


    裴永豐並沒有被說服:“我不同意,運輸就是運輸,什麽從屬、輔助,既然法條寫的清楚明白,我就按法條來。”


    白曉薇做了個請便的手勢:“我還是那句話,你的案件你做主,我的意見隻是參考。”


    裴永豐還要再說,就見常琳琳在門口探頭探腦。


    “怎麽了琳琳?”


    “曉薇姐,您忙著呢?”


    白曉薇喝了口水潤嗓子:“沒事你說。”


    “有個電話找小顧,昨天下午已經打過一次了,今天又打來了......對方聲音聽著挺急的,我猜會不會是案件當事人有什麽急事......”


    後麵兩句,是常琳琳自己加的,因為對麵男人的聲音實在是太好聽太磁性了,光聽聲音她都已經著迷,想為對方大開方便之門了......


    白曉薇聽罷,對裴永豐抱歉一笑:“老裴,你先坐,我去接個電話......”


    裴永豐跟著起身:“不坐了,我去結案。”


    兩人先後走出辦公室,裴永豐往許智宸辦公室走,白曉薇走向內勤辦公室。


    這邊,林眉緊張地攥著手,用氣聲跟顧文軒說:“小瑞會不會是故意不接電話的?”


    顧文軒思索這種可能性,很快搖頭:“應該不會,昨天下午我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正當二人猜測時,聽到話筒裏傳出一道悅耳女聲:“喂,您好?”


    顧文軒和林眉同時一愣,女的?


    白曉薇接了電話,見對麵沒有聲音,確認電話沒有掛斷後,又說了句:“您好?能聽見我說話嗎?”


    林眉的表情由驚喜轉為失落,默默坐直身體,等著丈夫隨便應付兩句後掛斷。


    顧文軒到底經多了事,並不急躁,穩了情緒後沉聲開口:“您好,我找顧文瑞。”


    就聽電話這頭的女聲溫和地說:“文瑞這兩天有事請假了,我是他領導,跟他一個組的,你們有事可以跟我說,我幫你們轉達。”


    文瑞?聽到這個稱呼,林眉心頭一動。


    女人對八卦總是有著格外敏銳的第六感,剛才接電話的女孩叫的是小顧,而這個自稱小瑞領導的女人叫的是文瑞......


    林眉重新來了精神,身子傾向丈夫,湊近了聽。


    聽到弟弟是真的有事請假而不是避而不見,顧文軒鬆了口氣,聲音也輕緩不少:“哦,這樣啊,那先謝謝您了。不過我找他是私事,不方便轉述。”


    聽對方這麽說,白曉薇沒有勉強,隻淡淡哦了一聲。


    正要掛斷電話,忽聽對方又問:“您剛才說,您是顧文瑞的領導?”


    “嗯。”


    顧文軒忽然好奇,離開了顧家,或者說外人眼裏的弟弟是什麽樣子。


    “那您能告訴我,顧文瑞在單位的表現嗎?”


    嗯?


    聽到這個奇怪的問題,白曉薇警覺,這不是案件當事人會問的問題。


    她拉了椅子坐下,順手拿起筆在指尖轉了兩圈:“回答您的問題前,麻煩您先告訴我,您是他什麽人?”


    顧文軒思索後謹慎回道:“朋友。”


    白曉薇質疑:“朋友?”


    聽著對方比他還謹慎的語氣,顧文軒知道,要是他不拿出誠意,休想聽到他想要的答案。


    朝妻子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小瑞和家裏鬧了點矛盾,耍脾氣離家出走,他家人很擔心他,聽說他現在在a縣檢察院工作,怕他還生著氣不回家,我作為朋友,想從中調和,解開他和家人之間的誤會。”


    這話真假參半,卻把前因後果交代地清楚。


    “所以,我想先問問,小瑞工作後有沒有成熟一點?”


    白曉薇之前聽顧文瑞說過和母親的恩怨,知道並不是對方口中的“誤會”那麽簡單。


    她單方麵認為錯不在顧文瑞身上,下意識開口維護:“我不知道你是問他哪方麵的表現,不過以我們這兩個月的接觸來看,文瑞他工作認真負責、做事體貼周到,對同事團結友愛,對領導尊重有加,還品行端正、見義勇為、勇挑重擔......”


    聽著這滔滔不絕的溢美之詞,顧文軒和林眉同時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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