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嫿!\"謝君則快步走上前來,\"你看二哥將誰給帶來了,這位姑娘你應該見過吧?\"


    二哥……


    他說的倒是自然。


    阿驊……


    原來恩公叫阿驊嗎?


    璟瑟扯了扯嘴角,而後看向他身後的人,假裝震驚:\"姑娘?你怎麽會同我……二哥在一起,你是我二哥的朋友麽?\"


    璟瑟將\"二哥\"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小燕子在一旁強忍著笑意,眉宇間還帶著點狡黠的幸災樂禍?等會兒回府有好戲看咯!實不相瞞,她早就想看皇姐收拾謝君則了。


    慕凝搖了搖頭,認真道:\"我也不知自己是個什麽體質,盡招賊人惦記,剛剛真是多虧你二哥了。\"


    璟瑟睨了謝君則一眼,同他演起戲來:\"不錯嘛,二哥如今竟也知道英雄救美了。\"


    \"三弟也不賴啊。\"謝君則伸手攬住璟瑟的肩,語氣悠悠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不愧是我謝家的人。\"


    誰是他謝家的人?璟瑟睨了他一眼,很快又反應過來,將來還真有可能是他們謝家的人。


    誰叫他是傅祈年親哥呢。


    原來恩公姓謝?單名一個\"驊\"字麽?慕凝垂下眸子,暗自猜測恩公的名字是兩個字還是三個字。


    \"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唯來世當牛做馬,結草銜環,相報於二位公子。\"


    小燕子皮笑肉不笑道:\"姑娘這話可就太客氣了,若是旁人遇上了這種情況也會出手相助的。\"


    若是遇上她小燕子,那不好意思,她還真不會管!一個緬甸的公主,無事來他們大清這邊瞎逛什麽?還真把這兒當成了自己的地盤不成?


    這場戰事死了多少將士,又使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小燕子恨不得拿自己的燕子神鞭狠狠地抽她幾鞭,而後再暗中將她解決了。


    也讓猛白嚐嚐骨肉分離是什麽滋味,生離死別是什麽滋味,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什麽滋味!


    慕凝抬目望去,和小燕子目光相撞,她覺得那雙眼睛裏仿佛燃燒著兩團炙熱的火焰,這炙熱的目光讓她疑惑,讓她感到不自在。


    這姑娘,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不然她怎會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慕凝眼神裏閃過一絲心虛,但她很快又平複好了自己的心情。


    \"這位姑娘是……\"


    難道是恩公的妻兒嗎?她笑著看向璟瑟,心跳卻莫名加速,呼吸也變得緊蹙起來,生怕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


    謝君則笑道:\"小妹,在家排行老六。\"


    究竟誰是老六啊?小燕子一臉無語,又怕壞了璟瑟計劃,不敢反駁。


    聽到這個答案,慕凝莫名鬆了口氣。瞧著天色還早,她轉眸看向璟瑟:\"恩公可以帶我轉轉麽?我還沒來過這兒呢。\"


    璟瑟點點頭。


    大家如今都沒什麽農活兒可做,很多百姓搬著矮凳坐在一起聊天,也有不合群的,獨自坐在門口曬太陽。


    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人跟璟瑟打招呼。慕凝笑道:\"他們好像跟恩公都很熟呢,恩公常來這個地方麽?\"


    \"對,平常無事便會過來看看。\"說著,璟瑟輕歎了口氣,故意道:\"也不知這場戰事何時才能結束,年關將至,他們今年隻能在這兒過年了。\"


    慕凝低下了頭。


    \"恩公……如何看待這場戰事?你是不是恨死緬軍了?百姓們應該都很討厭緬甸人吧。\"


    璟瑟將她的情緒盡收眼底,笑道:\"姑娘這話說的可真是有趣,誰會喜歡侵略者呢?\"


    慕凝扯了扯唇,良久才緩緩道:\"是啊,誰會喜歡侵略者呢。\"


    \"你看,\"璟瑟指了指不遠處,輕聲道:\"別看那小家夥與阿婆那麽親,其實她們並無血緣關係。\"


    \"小家夥父親去年才投軍,今年三月便戰死沙場,為國捐軀了。\"璟瑟低下眼,輕輕地吸了吸鼻子,很小聲地說:\"母親又在撤離途中發生了意外,她再也沒有家人了。\"


    \"這兒的小孩子有那麽多,她是最聽話懂事的那一個,因為她已經沒有底氣可以耍小脾氣了,從前疼她愛她的父母都已經離她而去了。她怕,怕被人拋棄。\"


    \"姑娘,你說他們該恨嗎?\"璟瑟笑著看她,輕聲道:\"兩國交戰,最遭罪的不是老百姓麽?可是他們又做錯什麽了?\"


    慕凝心下微顫,縮了縮指尖。


    恩公所言,她又何嚐不知?可是這場戰事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阻止了。小事上父皇確實是遷就她,可是這種國事兒上哪有她插嘴的份兒。


    雖然她也不想讓兩國交戰,雖然她也無可奈何,可是她又何嚐不是受益者呢?


    慕凝無顏繼續待在這裏。


    \"恩公,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話落,她將頭上的珠釵取了下來,\"將這些東西拿去當鋪當掉吧,給孩子們換些吃的。\"


    璟瑟想拒絕,小燕子也不知是從何處冒出來的,直接收下了,\"讓姑娘破費了,我替孩子們道聲謝。\"


    她哪裏擔得起這個\"謝\"字啊。


    \"恩公……\"慕凝望著璟瑟,扯了下唇角,慢慢地出了聲:\"我可以叫你‘阿驊’麽?\"


    她想說的是……


    我們可以做朋友麽?可是她又有什麽資格跟人家做朋友?她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不敢告訴給恩公。


    璟瑟一愣,隨即點點頭。


    謝君則暗自不爽,‘阿嫿’可是他的專屬稱呼,如今竟被這小妮子奪了去。


    見璟瑟點頭,慕凝眼裏立刻溢滿了笑,\"那阿驊明日還會來這裏麽?\"


    璟瑟一愣,下意識點頭。


    其實她明日是有其他安排的,沉默了會兒,她疑惑道:\"姑娘明日要來麽?\"


    \"阿驊希望我來麽?\"她脫口而出,察覺到此話有些不妥後,又扯了扯嘴角,\"我離開這兒回老家了。\"


    璟瑟自然知道她口中的老家指的是哪裏,她笑道:\"最近邊境確實不大太平,回老家住一段時日也好,那祝姑娘一路順風。\"


    \"阿驊,也要多多保重啊。\"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了,慕凝的唇角彎彎地翹起,目光一直在璟瑟身上,直至劍蘭出聲提醒她這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小燕子在一側輕聲道:\"皇姐,這妮子看你的眼神……不大對勁兒啊。\"


    沒想到皇姐這麽受歡迎,小燕子忍著笑意,不經意瞥了謝君則一眼,\"五王爺,拉著一張臉給誰看啊,又沒人欠你錢。\"


    璟瑟正想轉眸睨謝君則一眼,餘光便看見慕凝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提著裙子向她奔來。


    \"阿驊,這個你收好。\"她將玉佩塞到璟瑟手裏,\"關鍵時刻可保你性命。\"


    說完,她又離開了。


    這一次,沒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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