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到他的手指在自己頸側輕輕的摩挲,禁不住生出一種悚然之感。


    因為那隻手不偏不倚的剛好卡住她的脖頸,力道輕了是調情,力道重了會要命。


    許蓮台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的呼著氣。


    她衝著門外的慈悲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大婢子就退回了廊下。


    他想殺她,但不會是這種方式。


    棠閣的人太多,滅起口來,麻煩。


    “大人似乎對我的脖子特別感興趣?”


    她湊到程硯卿耳畔吐了口氣,輕問。


    他似乎覺得癢,往後避了避,脖頸上的那隻手也隨之離開。


    “我對夫人每一處都感興趣……”


    程大人湊過來親了親她花瓣一樣唇,揚眉調侃道。


    許蓮台像是被他取悅到了一般,咯咯的輕笑著,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他的眉心、又順著鼻梁慢慢滑落,最後落到那張薄唇上,慢慢的探進去,不防被對方吮住……


    “大人總知道如何逗我開心……”


    她移開手,不輕不重的在那唇上咬了一口,輕輕道。


    “不好麽?”


    “特別好。”


    兩人再沒精力說話,吮吸的聲音慢慢響起,妝點成一道曖昧的春光,連花瓶裏的茉莉聽了,都羞噠噠的合上了花瓣。


    ……


    許大人壽宴當日。


    作為出嫁的女兒,許蓮台也稱的上半個主角,更何況她身旁還站著位權傾朝野的程大人。


    就是許大人今日能得諸多同僚的賞光道賀,也有七七八八是衝著他這位女婿來的。


    許蓮台從馬車上下來,身著一襲碧衣掐腰廣袖,裙擺搖曳,端的是顧盼生姿。


    挽在臂間的輕緋披帛,與發間沾著晨露的重瓣芍藥遙遙相映,豔若極至,也美至極點。


    隻不過,豔極也是清豔,帶了睥睨眾生的疏離感。


    叫人隻能遠觀,不敢褻玩。


    程大人此時便化身護花使者,在身側相顧。


    她手裏牽著程櫻若,程泓若則板著一張嚴肅的小臉跟在一旁。


    夫君勢大,又待她恩愛有加,一雙兒女粉雕玉琢,以顯龍章鳳姿之態。


    一片羨慕的眼光中,誰不讚她一句人生贏家。


    可風格的表象後的步步緊迫,又豈是這些隻會浮於表麵的人能窺探到的。


    不過須臾,一眾前來賀壽的朝臣猶如蝴蝶見花一般,殷勤的簇擁過來,爭相同這位權相套一套近乎。


    許蓮台那廂自然也沒閑著,但凡是有眼力見的各府夫人的殷切程度,也不輸程大人那裏。


    夫妻二人相視一顧,皆是搖頭歎息。


    “一會兒要跟好父親,莫叫他多飲了酒。”許蓮台想了想,仿著舊時母親的模樣,變身拍了拍程泓若的肩膀。


    程泓若難得沒有冷臉,乖順的點了點頭。


    壽星公已經坐高堂,隻等四方來客。


    程府一家四口再往裏走,來到堂前齊齊恭賀。


    “女兒祝父親大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小婿祝嶽丈大人,日月昌明、鬆鶴長春……”


    “泓兒、櫻兒祝外祖大人,年年有今朝,歲歲有今日……”


    “好好好……賢婿有禮了。”


    許侍郎起身相扶,簡直要笑成一朵花,程大人能來,足足將他的裏子麵子全部給盡了,老大人一瞬紅光滿麵,微弓的腰杆也挺直了三分。


    許蓮台一陣無語,真真是有權就是兒呐,這老頭倒是將她這個親生女兒忽略得幹幹淨淨。


    她嘴角噙出個淡笑,低頭間恰好同程泓若探究過來的目光相撞。


    小古板做賊心虛,一瞬移開視線。


    “女兒見過母親,泓兒,櫻兒過來給外祖母見禮。”


    許侍郎拉著程大人四下顯擺的空檔,許蓮台帶著兩個孩子衝著高堂上坐著的老婦人屈膝行禮。


    “都是自家母女,何必這般多的禮數。”老太太見了兩個小的也是樂開了花,嘴上應付兩句,吩咐一旁的婆子拿了兩個裝了銀角子的荷包賞給他們。


    左右,就原主這個女兒是外人,爹不疼娘不愛的。


    老太太跟老大人這般態度,約莫著是因著前陣子許守台去程府打秋風空手而歸有些關係的。


    他們一慣分的清楚,兒子再混賬也是自家的,女兒再貼補也是別人家的,是外人。


    好在許蓮台跟他們沒什麽關係,任他們態度如何冷漠,她也無關痛癢。


    待過禮,寒暄兩句,許蓮台便帶著程櫻若去了女客那廂。


    “幾年不見,二妹妹又比從來添了三分顏色,想必是程大人平日裏疼妹妹疼的緊呐。”


    她將一進門,身前便傳來一陣妖妖調調的調侃嬉笑聲,什麽高門世家夫人,什麽渾話也能信口拈來。


    迎麵過來的是三十多歲的婦人,瞧著穿金帶銀的高調模樣,想必門戶也低不了。


    原主行二,待字閨中時,一眾親近些的都喚她作二娘。


    這婦人如此叫她想必也是有些親緣關係的,隻是她在腦中過了一遍也沒生出半點印象。


    “姐姐別光笑我,我瞧著姐姐也是越發嬌豔,想必我那姐夫大人對姐姐也是同樣著緊。”許蓮台笑語盈盈,順著她的話茬又還了回去。


    那婦人聽了卻是不大自然的一頓,接著又笑了起來,嘴上刻意道,“偏你又沒個正經,我同你姐夫老夫老妻二十載,哪裏還稱得上著緊不著緊,不過是相互習慣罷了。”


    許蓮台聞言,眸光一閃,心下明了,這位同她口中的二十載老夫君怕是感情不睦,瞧著她的反應多半是得了新人忘舊人的老套戲碼。


    大家裏的夫人極要麵子,便是夫君如何養小納親,出門在外也要裝出一副夫君恩愛和睦的表象,叫眾人誇讚。


    “姐姐何必自謙,您頭上這支鳳頭釵可是京都裏最時興的款式,想必是姐夫送來討姐姐歡心的吧。”


    說到此處,她刻意的捂嘴一笑,這人頭上的飾物雖多卻沒一個能拿得出手的物件,也就這支鳳釵出落些,但也隻占了一個大字。


    那婦人聞言臉色微訥,這會如何也裝不下去了,勉強的笑了笑隻作應了。她家那個死鬼,是個從來隻聞新人笑的三流貨色,哪裏還管得穿什麽帶什麽,便是得了好物件,怎麽輪也不 會輪到她這個正妻頭上。


    她抬頭虛虛撇了一眼許蓮台頭上的那兩支雕了一出纏枝蓮的玉釵,隻覺得口中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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