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瘦的一個人,大晚上的不知為什麽在公路上瞎逛,大約是個流浪漢吧。”小飛說。


    不知為什麽,小飛的話使得夏玨想起了今晚在郊外不期而遇的那個瘦男人。


    夏玨很快將自己那份牛排吃完了,又喝了幾大口咖啡,然後將杯子重重的放在餐桌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書菲悠閑地喝著咖啡,發現夏玨自從和小飛耳語了幾句後,神情就有些異樣,這時候又坐在座位上發著呆,就開口問道:“怎麽啦?有事啊?”


    “沒,沒事。”夏玨含糊應道,沒有將剛才聽到的話告訴書菲。


    這時候書菲拿起餐巾紙輕輕沾了沾唇邊說:“我們走吧。”


    夏玨抬手招呼遠處服務員道:“美女!結賬!”


    一位身材苗條的小姑娘應聲來到夏玨右手邊,將賬單交給夏玨輕聲說:“這是您的賬單,先生。”


    夏玨看了一眼,整整是365元。


    夏玨摸出400元現鈔交給小姑娘說:“不用找了。”


    小姑娘接過鈔票彎腰致謝,露出十分高興的樣子。


    結了帳,倆人站起身欲離開,夏玨向遠處小飛所在的餐桌望去,看見三個人正一邊吃喝,一邊談得起勁。其中那兩個陌生人背對著他坐著,而小飛則仰起頭透過那兩個人身子的空隙向夏玨這邊看過來,剛好與夏玨的目光相接在一起。


    不知為何,昔日好友熟識的目光這一次卻使得夏玨無端地打了個激靈,夏玨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於是就向小飛招了招手算作是打招呼,三步並做二步和書菲快步走出了餐廳。


    小飛站起身來向夏玨招呼了一聲,算作回應。


    夏玨和書菲回到公寓樓,已經夜深了。小區門衛房黑著燈,電動伸縮門緊閉。


    無奈,夏玨按了幾聲喇叭,伸縮門慢慢打開,門衛房裏卻依舊一片漆黑。


    夏玨將車駛入小區,電動伸縮門在身後又緩緩緊閉。


    夏玨苦笑著搖了搖頭,心想:“聽見喇叭就開門,也不看看進來的是啥車,門衛大叔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可轉念又想:“可也是,這深更半夜的睡得正香,擱誰也懶得起身啊。”


    正想著,對麵一束刺目的手電筒光透過車窗照過來,接著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哦,是夏玨嗎?這麽晚了才回來,這是去哪兒了?”


    夏玨聽出說話的人是保安常守安,搖下車窗玻璃一看,果然是常老伯,就笑著答道:“老伯,是我,剛去了南郊一趟。”又順便問道:“常老伯,這麽晚了您還沒睡啊?”


    “剛上了趟廁所,也是巧了,剛好碰上。”常守安笑嗬嗬地說。


    車燈和手電筒的餘光照在常守安的臉上,那笑容看起來很是詭異。深秋的風順著車窗吹進車內,涼涼的。


    夏玨不想多聊,和常守安禮貌地道了聲晚安,驅車離去。


    終於回到自己的寓所207室。


    夏玨長長舒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抬頭看見書菲還站在原地,趕緊又站起身來說:“哦,對了,你睡臥室,我睡沙發好了。”


    書菲說:“好吧。”說完用手指了指洗漱間。


    夏玨說:“請隨便。”


    見書菲走進洗漱間,夏玨就又一頭栽倒在沙發上,雙眼微閉,心身俱疲的他總算可以喘口氣了。


    “砰!砰!砰!”忽然響起三下敲門聲,那聲音不緊不慢,很有節奏,然而,夜深人靜的時候,這聲音聽起來仍然很是刺耳。


    “這麽晚了,會是誰呢?”夏玨心裏想著,瞅了一眼洗漱間的門,朦朧的磨砂玻璃映出柔和的橘黃色光亮,書菲應當還是在裏麵。


    “砰!砰!砰!”仍舊是三聲不緊不慢的敲門聲。


    夏玨起身來到門前拉開了門。


    外麵的人立時使得夏玨驚呆住了。


    那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麵黃肌瘦,骨瘦如柴,正是在南郊老舊的磚瓦房和公路邊多次遇見的那個人。


    不!夏玨猛然打了個寒顫,這個人不是剛剛被車撞死了嗎?


    夏玨正心驚肉跳,腦子一片空白之時,那人露出黑黃的牙齒開口道:“看來沒有走錯,總算找到你了!”


    “你,你是誰?你怎麽會找到這裏?”夏玨驚恐萬狀問。


    “車牌號我已經記下來了,怎麽會跟錯?”那人收起笑容來,惡狠狠道。說罷,伸出兩隻黑乎乎的手向著夏玨直抓過來。


    “啊!”夏玨驚叫一聲,從沙發上跳將起來,卻原來是自己剛剛在沙發上迷糊了一覺,做了一個噩夢。


    夏玨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洗漱間裏傳來“嘩嘩”的流水聲,是書菲在洗漱間裏的淋浴聲。


    夏玨一下子又倒在沙發上,閉上眼睛,試圖平複一下狂跳不已的心髒。


    忽然他又睜開了眼睛,扭頭看了一眼窗戶,就又站起身來,來到窗前準備將窗簾拉上。


    窗簾拉了一半,夏玨的手一下子停住了,他看見樓下花園裏一棵榕樹下,就是當初站著的那棵榕樹下,站著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身材瘦削,幹瘦的一張臉,今天一整天夏玨已經看見很多次了,這張臉像夢魘一般揮之不去,是的,即使在夢裏,夏玨還剛剛遇見。


    夏玨還以為那不過是一場夢境而已,夏玨剛剛說服自己那人在車禍中已經死去了,一切隻不過是一場夢境而已。


    然而,可怖的現實是:那明明已經死去的人就堂而皇之站在那裏看向自己,這怎麽可能?夏玨分明地感覺到自己的目光與那人的目光相接在一處,不容多想,他趕緊將整個窗簾拉上,以為這樣,那個人就會消失掉。


    “怎麽啦?夏玨。”身後傳來一聲柔柔美美的聲音,洗浴完的書菲穿著浴衣,披散著烏黑的長發站在夏玨身後問,也許她察覺出了某些異常。


    夏玨轉過臉來,書菲如出浴美人,嬌態萬千,與夏玨剛才所見形成了極大的落差。


    “那個人,就在樹下。”夏玨喃喃道。


    書菲上前一下拉開窗簾,花園裏,黯淡的星光下,並無一人。


    書菲用一隻溫涼柔香的手摸了一下夏玨的額頭,額頭涼涼的,滿是冷汗,這才放心說了一句“晚安!”扭動腰肢款款走向臥室,打開門時,又轉頭眯起眼睛來衝著夏玨一個飛吻,這才進入臥室內,房門在身後輕輕閉上。


    這姿態真是風情萬種,夏玨一時間燥熱難耐,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喉嚨裏擠出來兩個字:“晚安。”


    夏玨躺在沙發上,不知是睡沙發不習慣,還是對於今晚發生的一係列怪事耿耿於懷,還是對於臥室中的美人難以忘懷,總之翻來覆去睡不著。


    夏玨坐起身來,順便打開電視機,生怕驚擾到臥室內的書菲,將音量調到了最小。


    “據剛剛得到的消息”,西河市電視台正在播放一則新聞:“今晚9時許,在距市區10公裏左右的南郊公路上發生一起車禍,一輛載重貨車與一行人相撞,目前傷者已送往市中心醫院急救。”


    新聞畫麵是由過路人員用手機拍攝的,大約是由於夜間拍攝的緣故,新聞畫麵模糊不清,看不清傷者的麵目。


    無論怎樣,夏玨還是深深鬆了一口氣,既然傷者已送往醫院搶救,不管是死是活,無論如何也還是來不到勝利小區的吧?那麽至少剛才那一幕也可以理解為虛驚一場了吧?


    夏玨不知不覺睡著了,電視機仍然打開著,熒光屏不停地閃爍,忽明忽暗如同鬼魅。


    電視機開始重播早些時候播放的一部電視劇。


    畫麵上一男一女正在郊外一所簡陋的房子裏共進晚餐。男人瘦瘦的,戴一副黑框眼鏡,像是個教師模樣,女子一頭蜷曲發黃的長發,皮膚白皙,相貌還算是漂亮。


    這時候,忽然聽見有人敲打院門,是西院門,聲音很大,傳到了兩人耳中。


    男人咕噥了一句:“這種鬼地方會是誰?”起身來到院子裏,那女人緊緊跟在男人後麵,打開門,見西院門前站著一位陌生的年輕男子。


    “你找誰?”他門幾乎是同時開口問。


    “嗯,請問隔壁有人嗎?”陌生人說。


    “沒見有人啊?”男人答道。


    “這荒郊野外的,哪兒來的人?”那年輕女子反問道。


    “那你們......”不待陌生人說完,男子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拉了那女人一把,“砰”的一聲緊緊關上了院門。


    兩人回到屋內,男人倒上一杯酒,一杯遞給女人,一杯留給自己。


    兩人幹杯,唱歌。


    這時候隔壁庭院裏傳來一陣響動,似乎是一些人在搬動什麽東西。


    “這批貨放在這裏不會有什麽問題嗎?”一個男人問。


    “放心,鬼也不會來到這裏。”一個男人回答。


    “剛才不就有人來過嗎?”前一個男人問。


    “噓......隔壁有人!”忽然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不會是狗子吧?”剛才第一個說話男人的聲音。


    “八成是,不然,誰會來這種鬼地方?”最後一個說話男人的聲音。


    “怎麽辦?”中間說話男人問。


    “立即轉移,對了,隔壁不能留活口。”第一個說話男人道。


    “老大,有必要嗎?”是中間說話的男人的聲音。


    “我想我們已經暴露了,阿飛,你帶幾個兄弟去辦,幹淨點。”稱作老大的那第一個說話男人說。


    “大哥,非得這樣嗎?”那叫做阿飛的遲疑不決道。


    “顧不得這麽多了,如果暴露了,我們誰都脫不了幹係。”黑老大惡狠狠地說。


    畫麵轉向隔壁一男一女的房間。


    那男子正笑著給女子剝蝦,女子說:“不用啦,我自己來好了。”


    “哎,房門都關好了麽?”那女子見天色已黑,就問道。


    “我去看看。”男子用餐巾紙擦了一把手,起身向房門外走去。


    男人來到院子裏,行將枯黃的雜草在夜風裏搖曳不定,似乎有些不安。


    男人發現院門上的門鎖無法鎖上,打開手機電筒,借著亮光觀察,他驚懼地發現那門鎖有被人用工具剛剛撬開過的痕跡。


    男人向隔壁人家望了一眼,適才黑咕隆咚的院子裏,有亮光閃動,並有人在小聲講話,於是,男人將身子貼在牆上仔細偷聽。


    好一會兒,男人回來了,臉色蒼白。


    女人問:“怎麽了?”


    男人說:“門鎖壞了。”


    女人問:“怎麽回事?”


    男人答:“好像是被人撬了。”


    然後,男人有些擔憂地說:“隔壁有人。”


    女人問:“怎麽了?”


    男人說:“門鎖壞了。”


    女人問:“怎麽回事?”


    男人答:“好像是被人撬了。”


    然後,男人有些擔憂地說:“隔壁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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