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講著那年夏天他怎麽生疏的搭訕,怎麽笨拙的向姑娘展示失敗的釣魚技術,怎麽第一次邀請那位美麗的姑娘去鎮上看電影......


    女孩子是孤兒,在鎮上育紅福利院長大,從小心髒就不好,卻沒有查出什麽病因。


    長大了以後就在鎮子上的中藥房找了份工作,直到前一陣藥房老板轉讓了店鋪,女孩當時身體又不太好,就辭了工作打算休養一陣。


    她每天都會在這條小河邊休息散心,結果就被一個釣不上魚的小夥子搭訕了。


    一來二去的,兩人就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


    胡飛爺爺奶奶走得早,於是老爸就請他姑姑找人做了媒,女孩爽快的答應了婚事,沒有聘禮,沒有嫁妝,兩人就這麽平平淡淡的辦了婚禮。


    老胡又是幾杯酒下肚,臉上微微泛起紅暈,笑眯眯的說道:“那年我和你媽兩人把這個小院子打理得幹幹淨淨,刷了圍牆,還給你準備了新房間......”


    “後來就有了你......”


    胡飛半歲的時候,和母親一起生了一場大病,去醫院檢查,說是心髒先天遺傳疾病。


    而胡飛的母親,從那次以後就有些不一樣了。


    “常常就這麽抱著你,坐在院子裏發呆。”老胡透過窗戶看向院子,今晚的月光被雲層擋得嚴嚴實實,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見,可老胡卻眼神溫柔的看著某個地方,仿佛那裏真的還坐著某個人。


    “她有時會提到離開,說她不該留在這裏,可又舍不得咱爺倆。”老胡眼中漸漸有了淚光,”還說,她真到了必須走的時候,就會在院子裏種上一棵桃花樹,這樣我看見樹的時候就會想起她。“


    “她說總有一天,桃花開的時候她會回來的......”


    “她離開前的那幾天,天氣就像今天這樣......”


    “雲是又厚又多,光打雷不下雨,讓人心裏頭光火得很呐!”


    “那天她讓我去鎮子上買菜,結果走半道時這雲啊厚得跟啥似的,雷聲一陣接一陣的......”老胡的回憶漸漸清晰起來,“當時我就有種不對勁的感覺,直接轉身往家趕......”


    結果隻在院子裏看到了哇哇大哭的小胡飛,還有一株桃花樹苗。


    “說來也奇怪,你媽走了之後也不知道怎麽了,你的先天心髒病就好了,去醫院檢查了幾回,都說壓根沒有啥問題。“


    老胡的目光在院子裏梭巡,仿佛正跟隨著某人的身影。


    “我還記她抱著你的時候,常常唱一首很好聽的歌,可惜我不會唱啊......”


    “我會唱。”


    胡飛早已停了筷,默默的聽著老爸說著過去的故事,想起了光陰洞裏母親唱的那首歌。


    “老爸,我先前不是說我夢見我媽了,我還夢到了她抱著我唱的歌。”


    老胡終於轉過看向院子的目光,呆愣了片刻後罵道:“胡說八道,你那時候就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奶娃娃.....”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鬆,隰有遊龍。”


    “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有些幹澀的嗓音,不算很準的音調,胡飛輕聲哼唱了起來。


    一遍又一遍。


    不知何時,父子兩人都已淚流滿麵。


    不知何時,院子一角的桃樹,嫩芽緩緩的舒展開,一個又一個小小的花苞出現在了枝頭上。


    ......


    第二天胡飛一大早就被老爸起床的聲音吵醒了。


    金波酒不算上頭,所以起床的時候並沒有感覺什麽不適,倒是眼睛有些腫。


    看了下手表,才上午九點多。


    唉,自從在誌異書局上班之後,就沒有這麽早起床過。


    “咣當!”


    院子裏傳出了一聲茶缸掉地上的聲音,胡飛趕忙套上衣服走了出去。


    胡飛一邊推門走進院子,一邊問道:“怎麽了......”


    話剛說出口,就看到麵前的景象。


    老胡呆呆的站在屋前,一隻手拿著牙刷,肩上搭著毛巾,另一隻手上的牙刷杯正掉在腳邊。


    院子一角那棵桃樹,此時竟然正在綻放著無數的桃花。


    這棵陪伴了胡飛二十幾年的老桃樹,在他回家的第二天一早,展現出了令人驚歎的美麗。


    桃樹的枝頭綴滿了粉色的桃花,宛如一片粉色雲霞。


    枝條搖曳生姿,仿佛在向胡飛揮手般輕輕柔柔的舞動著。


    花瓣層層疊疊細膩又柔軟。微風拂過,金色的花蕊散發出淡淡的香甜,讓人陶醉其中。


    雖然今天雲層更加厚重,但在這滿樹桃花的院子裏,所有壓抑心頭的鬱悶感,竟然就這麽被一掃而空!


    胡飛呼吸著空氣裏淡淡的桃花香,心中充滿震撼!


    這原本應該要到來年春天才會開花的桃樹,在這入冬之季提早而來,難道真是昨天那一道靈氣的原因?


    可惜胡飛自己就隻是個半吊子的修士,並不能找到任何答案。幸好今天九歌還會過來,到時可以請教一下吧......


    下午,看著院子裏的桃花心潮澎湃了半天的老胡終於漸漸平靜下來,決定出去下幾竿慶祝一下,於是扛著魚竿就往當年那條滿是桃樹的小河去了。


    當九歌的電話打來的時候,胡飛就讓她直接在院子裏開門了。


    “你老爸不在?”九歌鬼鬼祟祟的從傳送門裏探出半個身子,往院子裏張望:“哎?!這棵樹!”


    都不用胡飛開口,她立即發現了桃樹的異樣。


    “這棵樹有古怪啊。”九歌一臉興奮的圍著桃樹轉圈,粉色的桃花與她發梢間那一縷粉色相映成趣。


    “呃......我昨天給桃樹渡了一絲靈力。”胡飛撓撓頭解釋道。


    “不全是靈氣的問題。”九歌思索著:“這樹有些特別,你又不是道祖,還能隨隨便便點化出一株樹妖來?”


    “樹妖?你說這樹成精了?”


    九歌搖搖頭,不是很確定的說道:“有點像,但又有哪裏不太對。”


    她同樣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桃樹粗壯的樹幹,一樣嚐試著渡了絲靈力過去。


    “她......她拒絕了!”九歌瞪大了美麗的大眼睛,驚訝的捂住了小嘴。


    沒有哪棵樹靈會拒絕一道真龍之氣啊!


    “能跟我講講這棵樹嗎?”九歌看向胡飛,她早已看到了胡飛看向桃樹的眼神,充滿了孺慕之情。


    “......這棵樹陪著我從小長大。”胡飛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怎麽組織語句。


    “我一直以為這樹是我爸栽下的,因為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家出走了......”


    “直到那一天,帝尊將我送進了光陰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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