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覺得這裏陰森,反而是有一種讓她肅然起敬的氛圍。


    仿佛,千百年來慕家所有的長輩們,此刻都在默默看著她。


    讓她不敢直視。


    慕唯尊將拐杖放到一旁,煙霧嫋嫋間,他蒼老的身子顫顫巍巍地跪下去。


    見狀,楚雅涵下意識上前,虛扶了一把。


    “沒事。”慕唯尊抬手拒絕,緩緩跪下。


    看著眾牌位,舉起三支香,誠懇地道:“列為祖先在上,今有子孫天爵,已與楚氏貴女,雅涵結為夫妻。”


    “孫媳高貴典雅,矜持大方,還請諸位祖先保佑他們小兩口婚姻美滿,子孫興旺!”


    “……”


    聽著慕唯尊的話。


    楚雅涵內心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驀地扭頭看向身邊的慕天爵。


    慕天爵表情淡然地凝視著祖先們的牌位。


    楚雅涵瞬間懂了。


    原來……


    原來,他早就知道。


    原來,他早就打算帶她來拜祖宗了。


    飛機上他說的那些話,是真的。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突然被觸碰。


    楚雅涵眼圈微酸,紅唇輕啟,喃喃念道:“慕天爵……”


    她無法形容她此刻的內心,是怎樣的一種心境。


    她隻知道,她的心已經無法平靜。


    “天爵,雅涵。”慕唯尊突然道:“跪下,給祖宗磕頭。”


    楚雅涵完全沉浸在對慕天爵覆水難收的感情裏。


    對此,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慕天爵跪下後,許久不見楚雅涵有下一步動作。


    不禁心慌了。


    她不肯。


    不願意以他妻子的身份,跟他認祖歸宗。


    那個什麽琳不是說他對她總是忽冷忽熱,讓她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嗎?


    以至於,她和她那個好閨蜜都懷疑他是gay了。


    所以今天,他明明最厭惡拜這群祖宗,可是為了讓她安心,讓她知道他對她是認真的。


    他忍著這種厭惡感,帶她來拜祖,就是向整個家族承認她的身份。


    他要把他們的關係公之於眾!


    可是,她卻……


    慕天爵抬頭,正對上楚雅涵那雙淚眼婆娑的眼睛。


    心頭頓時一揪,剛剛的猜測頓時拋之腦後。


    “楚楚?”


    為什麽哭了?


    慕唯尊已經起身,並把手中燃著的線香,插入牌位前的香爐中。


    轉身對楚雅涵溫和地道:“雅涵,拜了祖宗就是我慕家正式的媳婦兒了。”


    “往後,你要和天爵要努力為慕家開枝散葉,並維護好你們的婚姻。”


    “我會的,爺爺。”楚雅涵含淚點頭。


    這句‘爺爺’,是她第一次,真心以慕天爵妻子的身份叫出口的。


    “嗯。”慕唯尊滿意了,“既然答應了我,就跪下跟天爵一起給祖宗磕幾個頭。”


    “這裏,就算禮成,我還要帶你去見慕家的宗親們。”


    楚雅涵趕緊挨著慕天爵跪下。


    兩人對視了一眼,慕天爵就轉回了頭。


    身體重重地伏了下去。


    短短一秒間。


    她竟然在慕天爵眼睛裏,看到了一抹光。


    來不及想別的。


    楚雅涵趕緊跟著他磕下去。


    三個頭磕完,慕天爵先楚雅涵一步起身,隨後彎腰體貼地將她扶起。


    並把她手中燃著的香接過去,插在香爐中。


    最後才回到她身邊,毫不遲疑地將她的纖手抓在手中。


    緊緊地抓著。


    十指相握,楚雅涵這才發現,慕天爵的掌心中,一片潮濕……


    接下來的祭祖儀式,楚雅涵完全沒有了參與感。


    因為她的注意力,全部都轉移到了慕天爵身上。


    那個全身都散發著‘迷死人不償命’的男人身上。


    這麽好的男人。


    是她的。


    *


    祭祖儀式完成後,午宴也隨之開啟。


    宴會廳裏,三四百人分四十張圓桌而坐。


    其中主位桌最大,可容納三十人在此落座。


    慕唯尊特意交待慕天爵,帶楚雅涵跟宗族裏每一個人都要倒杯酒。


    於是,這場午宴倒是像場婚宴。


    由新郎帶著新娘給來參加婚禮的來賓們敬酒。


    擱往常,慕天爵才不答應。


    可今日不同。


    他明白爺爺這個安排的目的。


    先禮後兵。


    所以,他耐著性子帶楚雅涵給這群人一一倒酒。


    “天爵眼光真好。”


    “這到底是誰家千金?怎麽突然就結婚了?”


    “是呀,太突然了,你看網絡上那些個流言,真是說什麽的都有。”


    宴席上,宗親裏一些太太們七嘴八舌,開始討論。


    聽了一會兒,汪慶雲才放下杯子,慢慢為眾人解疑答惑。


    “唉!也就模樣好才入得天爵的眼,不然,就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那是修十輩子的福都不可能嫁進來的。”


    “你說什麽?孤女?”


    “孤女?!”


    “……”


    眾位太太聽到汪慶雲的話,霎時好奇起來。


    慕家選兒媳,向來苛刻,平民根本不會考慮。


    自從慕瀚霆打破這個規矩後,真是一言難盡!


    蘇如眉當年也是無父無母,怎麽生的兒子也對孤女感興趣?


    這難道也遺傳?


    可慕天爵如今是慕家的掌舵人!


    怎麽能娶個孤女??


    眾人紛紛搖頭歎氣。


    大家的反應,正合汪慶雲心意。


    她佯裝無奈,“那又怎麽辦?天爵喜歡,老爺子年紀大了,心也軟了。”


    “不願意看到他重複大哥的命運,隻能點頭答應。”


    這些同宗的太太們,都是千挑萬選才嫁進來的,如今被一個什麽都不是的平民踩在頭頂上。


    心裏會沒有怨氣?


    議論吧!


    鬧吧!


    最好是集體找老爺子說事兒。


    “原來是這樣。”


    眾人恍然大悟。


    “姨媽,別說了,背後議論人不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突然道。


    大家這才看到,汪慶雲旁邊坐著的女孩子,不是慕天嬌。


    而是一個似曾相識的麵孔。


    一頭栗色大波浪,配上裁剪得體的玫瑰紅羊毛大衣。


    既時尚又喜慶。


    女孩兒容貌上乘,舉止優雅,一看就是富家千金。


    汪慶雲拍了拍女孩,和氣地道:“我這個外甥女啊,就是心善。”


    叫汪慶雲‘姨媽’,她的外甥女……


    “這是……蕭曉吧?”有人認出了女孩兒,但不是很確定。


    蕭曉點頭,回以微笑,“伯母記性真好。”


    “真是蕭曉啊?哎喲,幾年不見真是大變樣了。”


    “可不嘛!出國前,她常來慶雲這裏,那時候就是個大美人,沒想到幾年過去了,出落的更加漂亮了!”


    蕭曉被誇得臉紅,“伯母,你們再誇我,我就羞得要找地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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