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洞房內就結束了硝煙戰火。


    這比路冠鳴預想的時間短了許多。


    以她對穆琉楓的了解,起碼也要到寅時吧,子時怎麽能滿足他?


    “小啞巴,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怎麽那麽快就……”


    她枕在他胳膊上,有些不解地問道。


    “就什麽?”


    他摟著她,笑道,“就放過你了嗎?”


    路冠鳴望著他的眼睛:“嗯,擱以前你……”


    “以前是以前。”


    他忍不住伸出修長的手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眼神中滿是憐愛,


    “傻瓜,你現在有身孕了,我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樣了。”


    他確實很輕,一直都在努力克製著自己,生怕會傷害到她。


    路冠鳴則嗔道:“那你直接不碰我豈不是更安全?”


    他輕吻著她的臉,與她十指相扣,唇角帶著笑意:


    “不碰可不行,否則怎麽解我體內的陰陽相衝之力呢?”


    而後,欣喜地說道:“鳴鳴,我體內的陰陽相衝之力終於解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被它折磨了!”


    他話音剛落,路冠鳴就驀然想起這段日子他時不時會痛苦不堪。


    那模樣就好像是犯了藥癮,渾身抽搐,麵目猙獰。


    每次他都盡量回避著她,被她發現了也是支支吾吾的,用牽強的理由搪塞過去。


    她竟然都忘了他雖然複活了,但他體內的陰陽相衝之力仍未解。


    服用紫金丹可以抑製,卻會加重藥癮,還是會令他痛苦不堪。


    也隻是讓他在與她親密無間的時候不會露出破綻,可事後藥癮發作時會如同千萬隻毒蟲噬骨一般煎熬。


    而且,就算解了陰陽相衝之力,克服紫金丹的藥癮又是一大難關,紫金丹毒性很大,依賴性極強,戒藥並非易事,需要承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想到這裏,她就不禁心疼到落淚。


    他真的就像之前楚離說的那樣,在用生命去愛她。


    從多年前懸崖邊的山洞定情開始,他就愛她入骨,為她生為她死。


    仿佛他存在的意義就是愛她護她。


    “怎麽了?”


    他用指腹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痕,


    “怎麽又哭了?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流眼淚,不吉利的。”


    路冠鳴抱緊他,臉貼著他的胸膛,溫熱的淚水蹭在他的胸肌上。


    “小啞巴,我愛你……”


    聽著她略微哽咽的聲音,他內心蕩漾起一圈圈漣漪,柔軟得一塌糊塗。


    不由地摟她更緊:“我也愛你……我們都成親了,你是不是該改口了?”


    路冠鳴道:“可我已經習慣叫你小啞巴了,你也答應過我,永遠都是我的小啞巴。”


    穆琉楓笑了笑,心底裏生出一股暖意:


    “可是今夜,我想聽你叫我夫君。”


    “娘子,叫聲夫君聽聽。”


    路冠鳴在他懷裏嬌聲道:“夫君……”


    她這聲“夫君”很輕,卻激起了男人剛剛退去的情欲,他再次翻身將她壓下,炙熱的吻如同春雨般覆了上去。


    ……


    婚後,穆琉楓專門請了兩個有生產經驗的婢女負責伺候路冠鳴的日常起居。


    其實她並沒有什麽大的不適,可穆琉楓卻像對待小祖宗一樣地供著她。


    捧在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把她養得好生嬌氣。


    很多事情他都親力親為,比如幫她洗貼身衣物,給她熬安胎湯,為她做一些孕婦食之有益的點心,陪她散步,每次回來還會給她按摩腿腳。


    路冠鳴覺得自己就好像掉進了蜜罐裏,什麽事都不用她操心。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轉眼間,半年將至。


    她腹部已經高高隆起,圓滾滾的,渾身也笨重臃腫。


    終於到了臨盆的時候。


    深夜。


    廂房內燈燭搖曳。


    不斷傳出路冠鳴痛苦的吟叫。


    婢女們在產婆的指揮下手忙腳亂,血水一盆接著一盆地潑到門外的石階上。


    “深呼吸,使勁兒……”


    產婆在路冠鳴張開的腿前引導著,手裏麵還拿著被火燎過的剪刀。


    “不行了……我沒力氣了……”


    路冠鳴渾身汗涔涔的,臉色漲紅,脖頸因太過用力而青筋蚺起。


    她兩手死死抓著被褥,指尖攥得發白,四肢僵硬無力。


    劇烈的疼痛令她癱軟麻木,根本使不上力氣,有種絕望的無助感。


    穆琉楓單膝跪在床榻邊,看她痛苦不堪的模樣心疼萬分,卻又幫不上忙,隻能幹著急。


    “鳴鳴……”


    他握住她的手,吻上她的手背,加油打氣道,


    “堅持住,我就在旁邊陪著你,你們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小啞巴……”


    路冠鳴痛到幾近昏厥,“我……我……”


    她將下嘴唇咬出血來,吐字不清道:


    “好痛……我真的不行了……”


    這時,產婆欣喜地說道:“看見頭了!看見頭了!”


    婢女們緊張的臉上也終於露出笑意:


    “夫人!快用力!已經看見頭了!”


    產婆幫她順著氣,按照經驗一步步引導著。


    可路冠鳴此刻就像一灘爛泥,怎麽也用不上力氣。


    全身上下像是被掏空了一樣,隻想安靜地睡過去。


    穆琉楓一直在她耳邊呼喚著她,將手臂伸到她嘴邊,說道:


    “鳴鳴,很快就好了,再堅持一下!”


    “別咬自己的嘴唇,咬著它。”


    穆琉楓話音剛落,又一陣劇痛襲來,路冠鳴已然難受到失去理智,她抱起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上去。


    她的身體有多痛,咬得就有多用力。


    穆琉楓眉峰輕顫,下頜角微微鼓起,強忍著手臂上傳來的疼痛。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代替她承受這些痛苦。


    殷紅的血從齒痕處滲出,充斥著她的口腔。


    血跡不斷增多,順著他的手臂緩緩滴落,也將路冠鳴的唇染得鮮血淋漓。


    就在她感到再也撐不住的時候,身子驀地一放空。


    仿佛在頃刻間湧出一股暖流。


    隨即整個人便像墜入萬丈深淵般,又像行走在輕飄飄的雲彩上,綿軟浮空。


    在昏迷的前一刻,她聽見了婢女們的歡呼聲:


    “生了生了!太好了!”


    “老天爺保佑,終於生了!”


    還聽到產婆喜悅地笑道:“哎喲!是個漂亮的千金呢!”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嬰兒響亮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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