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冠鳴有些錯愕地看著他:“吃醋?”


    穆琉楓的神情變得嚴肅,平靜地盯著她,半開玩笑半像審犯人一樣地質問道:“快說,你跟無名到底是什麽關係?你們在天坑裏都發生了什麽?”


    路冠鳴歎了口氣道:“我還想問你呢,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對他一無所知。”


    “那你們兩個在天坑裏……”


    他語氣中滿是試探。


    她故意說道:“我受了傷,他幫我包紮了傷口。”


    穆琉楓的臉色頓時沉下來,話語中透出些許醋意:“哪裏?”


    路冠鳴指了指自己鎖骨下側的肩頭。


    他蹙眉,指腹輕輕撫過,關切地問道:“還疼嗎?”


    “小傷而已,早就不疼了。”


    她還想測驗一下他的底線,於是又故意說道,“無名這人挺好的,在天坑裏對我可照顧了,又是幫我療傷又是給我吃喝。我就想看看他的真容,可他卻說必須要答應做他的女人才讓我看。”


    麵前的人仿佛徹底被打翻了醋壇子,酸溜溜地瞪著她。


    此刻就連空氣中都是刺鼻的酸澀。


    路冠鳴強忍住笑意,抬眼瞅他。


    “所以呢?你看了嗎?”


    “當然沒有了!”


    她笑得燦爛,裝作不經意地觀察著他臉上細微的表情。


    可他似乎是看出了什麽,眼底的醋意逐漸消散。


    良久,薄唇輕啟:


    “我要補償。”


    他眸中含笑,語氣裏透出一絲撒嬌的意味。


    可神態卻很是霸道,又帶有幾分委屈。


    就像占有欲超強的醋精附體。


    “補償?”


    路冠鳴沒想到他會是這個說辭,呆呆地望著他。


    他捏起她的下顎,柔聲說道:“以後隻要你讓我吃一次醋,就要補償我一次。”


    好無理的要求。


    若是他真的醋精附體,連她看別的男人一眼都不行。


    那她豈不是要沒完沒了地補償他?


    還是先問問他想要什麽補償吧。


    如果太難做到的話她可不答應。


    路冠鳴瞅著他好奇地問道:“那你要什麽補償?”


    “還沒想好。”


    他指腹輕輕撫過她紅彤彤的,略微腫起來的唇,“不如,就先欠著吧。”


    “等新婚之夜再清算也不遲。”


    ……


    夜裏,兩人在石榻上相擁而眠。


    穆琉楓把她摟在懷裏,內心暗流湧動,怎麽也睡不著。


    他想了很多,跟她徹底在一起後他就不再是一個人。


    需要考慮的,顧及的實在是太多了。


    本來與她同盟的那些名門正派就反對他們相戀,他怕總有一天她會覺得他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在各種壓力下退縮。


    而且,他還背負著家族的仇恨,他想報仇雪恨,更想複興聶家莊。


    他的仇人都是與她同盟的名門正派,其中也包括她最在意的狼牙幫和落雪閣。


    以後若是他殺了那些人,不知她會是什麽反應。


    還有,烈日灼影刀真的在絕塵山莊嗎?


    他們成親的事情路展鵬肯定也是十有八九不同意的。


    想突破重重阻礙在一起真的是太難了。


    穆琉楓輕輕撫摸著懷中沉睡的人,眸中萬千情絲相交翻湧。


    內心五味雜陳,悲喜交加。


    他太愛她了。


    愛她愛到徹底昏了頭。


    哪怕是她想要他的命,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奉上自己的人頭。


    哪怕是將來她不再愛他,他也會心甘情願地守護她一輩子。


    哪怕愛她會令自己萬劫不複,他也會牢牢抓住她,毫不畏懼。


    他甘赴地獄烈火,蹚遍萬千荊棘,隻求能與她此生相守,永不分離。


    想著想著,穆琉楓的視野逐漸變得模糊,他的眼角一片濕潤,內心的柔情與痛楚交織著泛濫成災。


    望著懷裏深愛的女人,他無法做到毫不顧慮地殺她同盟。


    他不想有一天她會恨他。


    為了她,他可以背棄身份,不明事理。


    他看她的目光滿是連綿的情意,忍不住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很輕很輕,有些克製,生怕會打擾到她。


    又不想壓抑自己吻她的衝動。


    盡管他的手臂已經被她枕得酸麻,可他仍是紋絲不動。


    他就這麽安靜地望著她甜甜入夢的模樣,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滿足。


    怎麽也看不夠她,真想就這樣摟著她一生一世。


    睡夢中,她無意識地將手搭在了他的右肩,並來回翻動了兩下。


    右臂斷口處頓時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鑽心的痛楚使他緊咬後槽牙,臉色頃刻間變得煞白,額頭上也冷汗直冒。


    可他仍怕打擾到她的美夢,並沒有將她置在他傷口處的手拿開。


    而是默默地強忍著痛楚。


    由於這副身軀飽受摧殘,已經太過虛弱,之前封存在他體內的狼毒也幾近複發。


    身受重傷此時又被毒素侵蝕,他痛得麵部抽搐,渾身顫抖,恨不得將牙齒咬碎。


    可他仍然努力克製住自己,不想打擾到她。


    更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這時,路冠鳴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看到他痛苦萬分的模樣,她瞬間從石榻上坐起來,驚慌地問道:“穆琉楓,你……你怎麽了?”


    穆琉楓顧不上回答她,痛得麵目猙獰,神情扭曲,口中也是鮮血橫流。


    仿佛下一刻就會被活活折磨致死。


    路冠鳴看他接連噴出的血液已經染紅了大半個石榻,驚愕之餘焦急關切地對他說道:“你等著我,我這就去找人來救你!”


    “不……”穆琉楓音色沙啞地拒絕道,“別去……”


    “那你到底是怎麽了?難道是……受了什麽內傷嗎?”


    “我……我沒事……”


    穆琉楓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嘴裏不停地喘著粗氣。


    可剛略有好轉,又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緊跟著襲來。


    猶如狂風驟雨般凶猛而至,毫不留情地侵襲著他如同枯槁的殘破身軀。


    他痛得死去活來,來回翻動,從石榻上滾落在地。


    路冠鳴連忙蹲在他的身側,伸出手托住他後頸,想要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


    可他卻不受控製地翻來覆去,嘴裏還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


    很快,千瘡百孔的軀體再也經受不住這接踵而至的摧殘。


    地上的人漸漸沒了動靜,閉上雙眼徹底昏厥過去。


    路冠鳴看他吐出的血有些發黑,再加上他痛到極致的模樣,心想應該不止是重傷未愈那麽簡單。


    他方才來回翻滾掙紮的畫麵深深烙在了她心裏,她不忍再回想第二遍。


    那痛徹心扉的樣子也會刺痛她的心。


    ……


    不知過了多久,穆琉楓頭痛欲裂地醒來。


    一睜眼就看到路冠鳴正守著自己。


    “你終於醒了。”


    她臉上寫滿了疲憊,看到他醒了,眸中洋溢出欣喜的神采。


    連忙起身走到石桌前,拿起紫砂壺給他斟茶。


    “先喝口水吧。”


    她體貼地將茶碗遞到他嘴邊。


    穆琉楓接過碗,一邊喝水一邊虛弱無力地問道:“薛海寧來了嗎?”


    路冠鳴道:“應該還沒有。”


    而後,她又關心地問道:“你身體怎麽樣了?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嗯。”穆琉楓輕輕點了點頭。


    狼毒複發的毒性已經暫時消退,他現在隻覺得渾身酸軟無力。


    路冠鳴蹙眉,困惑道:“如果隻是重傷你不至於那般痛苦,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中了什麽毒?”


    “嗯,不過沒關係。”穆琉楓雲淡風輕地回答,“老毛病了,不礙事的。”


    路冠鳴心中像是堵了塊濕漉漉的棉花,有些難受地說道:“沒想到……你的身體竟然……”


    穆琉楓抬眼笑看著她:“怎麽?嫌棄了嗎?”


    隨後,眸中閃過一絲陰鬱,“如果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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