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的手一直被封瀾緊緊抓著,直到安全上岸才鬆開。


    他心中湧上一股暖意,低頭看著自己骨骼分明的手掌。


    “我沒事。”雲海看向封瀾,她起身擰幹衣服上的水。


    借助月光,她看到身後的模糊輪廓似是一座木屋。


    見雲海從水中出來也沒起身,封瀾察覺到不妙,便蹲下身問:“你是不是中毒了?”


    雲海點頭,“應該是軟骨散,現在覺得渾身無力。”


    封瀾笑道:“哎呀,我還以為你不會遊泳呢,沒事,軟骨散幾個時辰後自然會恢複。”


    雲端之上的海霧輕輕點頭,封瀾站起,朝雲海伸出一隻手,“來,後方林間有一座木屋,我們先去那裏歇息片刻。”


    “馬車中的乘客對你至關重要嗎?要不要去找他們?”雲海問,眼中閃爍著好奇。


    封瀾輕輕擺手,“那名侍衛同樣中了奇毒,逃不遠的。況且你數次助我,現在我若離開,豈非恩將仇報?我封瀾絕非無情無義之人!”此刻的雲海仿佛一名虛弱的書生,若是林中有隻狼,恐怕也無法自保。


    封瀾也不是那種受人恩惠後,關鍵時刻棄友不顧的人。說完,她再次向雲海伸出手。


    雲海望著她,握住她冰涼的手,被封瀾扶起。封瀾攙扶著雲海,邊走邊笑道:“真是巧遇,在鳳凰城也能碰到你,雲大人,你不會真的是因為喜歡我才追到這裏吧?”


    雲海的步伐微微一頓,心跳加速,但他臉上保持著淡漠,看向封瀾,“本監察使來鳳凰城僅是公務,恰巧遇見你,你別多心。是否有人告訴過你,你有些自作多情……”


    封瀾鬆了口氣,說:“那就好,如此說來,我和雲大人真是有不解之緣。”


    雲海倚仗著封瀾,一同來到木屋門前。封瀾輕敲門,無人應答,便推門而入。


    昏暗中,她摸到一把椅,讓雲海坐下,自己在屋裏摸索半天,找到一支火折子。點亮燭火,看清屋內有張桌子、兩把椅、一張床、一座火爐,還有些炊具。牆上掛著捕獵的器具。


    封瀾握著燃燒的火把環顧一周,說道:“看來這裏曾是獵人的居所。”


    雲海坐在桌前,手撫額頭,感覺頭暈沉沉,全身無力,突然咳嗽起來。封瀾走進屋,立刻生起火,雲海看著忙碌的她,濕漉漉的頭發和衣物緊貼著身軀,勾勒出她曼妙的輪廓,令雲海不敢直視,視線移開。


    忽然,封瀾的身體向他靠近,眼前搖晃,接著,他的額頭感到一股溫暖,封瀾的手撫上他的前額,輕聲道:“你的額頭有點熱,是不是著涼了?”


    雲海皺眉,“應該不至於,咳咳……”


    說話間,雲海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作響,他尷尬地靠在桌邊。都怪這個封瀾丫頭,如果不是為了追趕她,他也不會一天沒吃東西。


    封瀾翻找身上的藥囊和解毒丸,卻發現全都失去了,可能在剛才的湍流中丟失了。見雲海咽了口唾沫,料想他是餓了,她突然想到什麽,對雲海說:“你先暖暖身子,我在屋裏等我。”


    封瀾提著籃子,舉著火把走出門外忙碌,雲海看不見她,心裏漸生失落。他不確定封瀾是否會就這樣離開。


    一刻鍾後,封瀾一腳踹開門,抱著籃子走了進來……


    封瀾興奮地嚷嚷:“雲閣主,善舉總有回報,瞧瞧我在後庭尋得了何物!”


    她把籃子擱在石桌上,左手舉起一朵皎潔的月靈菇,右手捏著一顆如瑪瑙般的赤棘果。


    “嚐嚐這野果,先填填肚子,再加點月靈菇,我為你熬製一碗菇湯!”


    雲海眉頭微蹙:“你會烹飪?”


    封瀾一臉坦然:“隻是月靈菇湯,簡單得很!”


    雲海擺手道:“來曆不明的菇類,掌印大人我不敢輕易嚐試。”


    封瀾俯首保證:“無毒的,後庭那片菇田栽培的,排列得整整齊齊,純白無瑕,又非那些色彩斑斕的毒菇,不就是我們常食用的品種嗎?”


    雲海和封瀾這對組合從未涉足廚房,對蘑菇的本貌也一無所知。


    封瀾豪邁提議:“這樣吧,湯煮好後我先品嚐,沒問題你再安心享用,如何?”


    雲海盯著她手忙腳亂卻又略顯笨拙的模樣,顯然封瀾是廚房新手。


    一番忙碌後,她總算把月靈菇投入滾燙的靈泉之中。


    雲海看著她的舉止,不禁啞然失笑,為何每次遇上封瀾,總會經曆些奇奇怪怪的事。


    然而,眼前這小丫頭為他煲湯的情景,卻讓雲海心底泛起一絲家的溫馨。


    這種感覺對他而言,太過陌生。


    雲海輕聲詢問:“這是你初次下廚?”


    封瀾害羞地吐了吐舌頭:“嗯,你果然看出來了。”


    雲海的嘴角不自覺上揚,他知道,即使在這幽深的林海,即使是簡簡單單的一碗菇湯,也是封瀾的初次嚐試,讓他感到格外窩心。


    封瀾凝視著雲海,眯眼道:“別嫌棄,我已經竭盡全力了。”


    她盛滿一碗菇湯,送到雲海跟前。


    湯汁清澈,熱氣騰騰,雖無肉香,卻足以充饑。


    雲海望著碗裏僅剩的油花,可憐巴巴地看著封瀾:“手不方便,湯匙拿不了,吃不了。”


    封瀾坐到他對麵,誰讓她欠了人家這份人情,隻好親自喂他了!


    她舀起一勺菇湯,送到雲海唇邊。


    雲海吐出一字:“燙……”


    封瀾無奈,隻好將湯匙放回麵前輕輕吹涼,片刻後再次送到雲海唇邊。


    若是換作他人如此,雲海或許會皺眉嫌棄。


    但此刻是封瀾,他卻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感,張嘴飲下了菇湯。


    封瀾滿眼期待地看著雲海,急切問道:“味道如何?”


    雲海咽下菇湯,略覺鹽重,卻抿嘴答道:“還不錯。”


    封瀾鬆了口氣,連續喂了雲海幾口。


    他喝完後,身子漸感暖意,想起一事,反問封瀾:“你不是說要先嚐嗎?”


    “現在就嚐。”封瀾嘴角一抽,笑容滿麵地為自己盛了一碗……


    當魔法蘑菇湯滑過喉嚨,她立刻察覺到鹽分過剩,然而剛才她在迷霧湖中與雲海並肩戰鬥,耗盡了最後的力量,此刻腹中空蕩蕩的。


    因此,她不再挑剔,將鍋中剩餘的魔法蘑菇湯一飲而盡。


    ……


    兩人飲盡湯汁,封瀾圍坐在魔法石爐旁取暖,輕聲道:“去床上歇息吧,今夜由我守護你!”


    可過了片刻,雲海沒有回應,封瀾抬頭,望見桌邊的雲海,他眼神朦朧,臉頰微紅,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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