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對先帝爺不敬嗎?


    她不敢。


    至少當著滿殿勳貴權臣的麵她不敢。


    殿中人驚奇的看著這一幕。


    小丫頭是個人才啊,竟然叫西太後都吃了癟。


    她的腦瓜是怎麽長得,能想到搬出先帝爺鎮壓西太後。


    為蘇綰暗暗捏把汗的幾人都暗自鬆了口氣。


    蕭安玉更是直接給蘇綰豎起了大拇指。


    西太後磨著後槽牙,皮笑肉不笑的擠出一句:


    “定王還真是把你教的不錯,竟能時時刻刻記著先帝爺。”


    蘇綰仿佛聽不出西太後語氣裏的嘲諷,認真的替定王攬下了這個功勞:


    “多謝西太後讚美,定王府的教養自然是極好的。


    不像元家,前腳侄女罵完臣女是小賤種,後腳姑姑又罵臣女是臭丫頭。


    唉,臣女初次進宮,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元家人,竟然要這麽辱罵臣女。”


    蘇綰又將全場的焦點引到元貴妃身上。


    在場的夫人小姐們能看出元貴妃是在為元家撐腰,蘇綰自然也能看出來。


    她不是想撐腰嗎?


    那就讓她撐個夠。


    在場眾人看著元貴妃的眼神莫名。


    蘇綰的一句話讓人想到元貴妃的出身。


    商戶之女。


    果然上不得台麵。


    就憑一副妖精般的長相迷惑了皇帝。


    礙於元貴妃現在的身份,臣子夫人們自然不敢公開說什麽。


    但眾人眼裏暗暗露出的鄙夷元貴妃怎麽可能感受不到。


    她藏在寬大繡袍裏的手緊緊握起,冷冷的盯著蘇綰。


    難怪佩佩和大嫂會在這個臭丫頭手裏吃虧,果然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


    蘇綰無懼元貴妃吃人一般的眼神,淡定的坐在凳子上。


    “大膽,敢對貴妃娘娘不敬,誰給你的膽子?”


    七皇子眼見母妃被辱,氣的一拍桌案,指著蘇綰的鼻子厲聲嗬斥:


    “沒規矩的丫頭,給母妃道歉!”


    蘇綰故作害怕的往後縮了縮。


    對麵男人跳出來了,那就交給對麵男人解決好了。


    定王冷笑:


    “本王不知,皇宮裏麵什麽時候輪到七皇子作主了,竟是連實話都不準人說了。


    本王的孫女剛才有那句話說錯了嗎?”


    定王淩厲的眼神看向七皇子,屬於武將的殺伐之氣盡數釋放。


    七皇子不敢正麵與定王對上,看向上首的皇帝:


    “父皇,難道您就這麽看著這些人欺負母妃嗎?”


    “本宮從頭到尾隻看到你母妃故意刁難綰丫頭,七皇子這顛倒黑白的本事真叫本宮刮目相看。”


    一直未開口的皇後終於忍不住開麥了。


    元貴妃:“皇後這話是什麽意思?”


    “本宮意思很明確,貴妃聽不出嗎?”


    眼見皇後要跟貴妃吵起來了,裝啞巴的皇帝終於忍不住幹起了老本行:和稀泥。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今天是母妃的壽宴,吵吵嚷嚷成什麽樣子,都給朕住口!”


    皇後和元貴妃不情不願住了口。


    皇帝感受到貴妃委屈巴巴的眼神,不痛不癢的說了蘇綰兩句,然後趕緊轉移了話題。


    “母妃,今日是您的壽辰,兒子特意給您準備了壽禮,您看看可還喜歡?”


    皇帝說著,身邊的太監朝殿外招了招手,立馬有四個太監抬著一樣東西走進了殿中。


    那東西身上蓋著一塊紅布,看不見裏麵是什麽。


    皇帝手一揮,立馬有一個小太監掀開紅布。


    東西露出真麵目,頓時有不少人發出驚呼。


    竟然是一株兩米高的紅珊瑚。


    大月是一個內陸王朝,不像西齊那般毗鄰西海,大月的海產品很是珍貴。


    這種品相大小絕佳的紅珊瑚更是珍貴。


    皇帝得意的摸了摸下巴上的短胡子,道:


    “這是從西海深處挖出來的紅珊瑚,母妃可還喜歡?”


    西太後高興的點頭,“我兒有心了,母妃很喜歡。”


    “母妃喜歡就好。”


    這株紅珊瑚皇帝派人尋了好久,能得到母妃的喜歡,皇帝也很高興。


    “唉……”


    西太後忽然歎了口氣。


    正在兀自高興的皇帝不解的看向西太後。


    “母妃這是怎麽了?”


    西太後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眼元貴妃,欲言又止。


    皇帝從未看過自己母妃這番作態,況且今天還是母妃壽辰,皇帝實在不想看到母妃煩憂,有些急道:


    “母妃到底怎麽了?您說給兒子聽,兒子一定幫您解決煩憂。”


    定王一看西太後那模樣就沒憋著好屁,偏偏孝順的皇帝就吃這套。


    果然就見西太後指了指元貴妃和下首的元家主說道:


    “前些時日定王府的事哀家也聽說了,那假冒定王妃和定王世子的兩人死有餘辜。


    但貴妃侄女元珊和她兩個孩子是無辜的。


    貴妃跟哀家說,這些天她擔憂侄女和兩個孩子,都沒睡好一個好覺。


    貴妃對哀家一向孝順,她心裏不好受,哀家也跟著不好受。


    皇兒,俗話說稚子無辜,元家女和她兩個孩子都是被無辜牽連的。


    皇兒能否跟定王說一聲,讓他大人有大量,放了元家女和兩個孩子。”


    西太後一臉懇求的看著皇帝。


    皇帝沒想到西太後煩憂的竟然是這事。


    他有些為難的看向定王。


    這畢竟是定王的家事,定王叔受了這麽大委屈,他要是強行插手,豈不是故意為難定王叔。


    西太後見皇帝露出為難的神色,當即冷了臉,轉頭瞧著一言不發的定王:


    “王爺宅心仁厚,難道要跟兩個無辜的孩子過不去嗎?”


    定王大拇指摩挲著酒杯,陰沉著臉。


    元家主收到元貴妃的暗示,起身快步走到定王的桌案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定王麵前。


    哽咽著聲音說道:


    “請王爺高抬貴手,放了我可憐的女兒和兩個外孫吧。


    他們爹和祖母做下的孽,不該有兩個無辜的孩子來承擔啊。


    王爺要是有氣,可以衝著草民來,草民隻想求王爺讓草民從定王府領回女兒和兩個可憐的外孫。”


    元家主說著說著,聲音從哽咽逐漸變成哭泣。


    還砰砰朝定王磕頭。


    他本就長得瘦弱,此時痛哭流涕悲傷求情的模樣,更是讓不少人生出了幾分惻隱之心。


    任誰看了都覺得這隻是一個擔憂女兒和外孫的可憐老人。


    田夫人見狀趕緊拉起元佩佩,撲通一聲跪在定王妃麵前。


    “王妃,求王妃大發慈悲,放了我女兒和外孫吧。”


    元貴妃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她趁熱打鐵撲通跪在皇帝跟前。


    “皇上,臣妾從未求過您什麽,求您跟定王說說,讓他放了我可憐的侄女和侄孫們吧。”


    一時之間,大殿上全是元家幾人哭哭啼啼求情的聲音。


    元家人哭的可憐,定王府的人無動於衷的坐在椅子上。


    看起來像是定王府的人欺負了元家人似的。


    皇帝看元貴妃哭的傷心,心疼的起身要將人扶起來。


    元貴妃固執的跪著不肯起。


    皇帝無奈的看向定王:


    “定王叔,元家女和她兩個孩子的確無辜,要不定王叔還是放了他們吧?


    朕會讓元家補償定王府受的委屈。”


    定王有些失望的看著皇帝。


    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寒人心。


    皇帝有些心虛,不敢直麵定王的眼神。


    蘇綰看到皇帝這做派,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皇帝這樣也好。


    這樣她就能更心安理得的實施她的計劃了。


    刀子不紮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她倒是要看看,刀子紮在自己身上了,皇帝還會不會護著他的好愛妃。


    皇帝都發話了,定王自是不能像對待西太後那般不言語。


    好在為了防止有人打秦鴻文兩個孩子的主意,定王府早早留了一手。


    他開口道:


    “元家女本王可以交給元家,隻是那兩個孩子,本王就是想交也交不出來了。”


    “定王這話是何意?”


    元貴妃不滿的問道。


    “前幾天定王府被長生教的人光臨,他們不僅趁亂搶走了秦鴻文,還將那兩個孩子也給擄走了。


    這事當時本王報了官,京兆尹王大人那裏應該有記錄。”


    所有人的視線齊齊投向位置靠後的京兆尹。


    皇帝蹙眉:


    “王梵,可有此事?”


    京兆尹誠惶誠恐的站起身,恭敬回道:


    “啟稟皇上,確有其事。


    就在鎮國公帶兵去郊外剿殺城外長生教據點的當天,定王府來了一批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趁定王府不備,擄走了秦鴻文和秦鴻文的兩個孩子。


    微臣這裏有當日的查案日誌為證。”


    元家主下意識反駁:


    “你胡說!我的小外孫明明還在定王府,怎麽可能被長生教擄走了?”


    定王挑眉:


    “元家主怎麽如此肯定京兆尹是在胡說,難不成元家主認識長生教的人?”


    元家主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錯話了,趕緊解釋:


    “王爺誤會了,草民怎麽可能認識長生教的人。


    隻是草民這段時間經常去定王府求王府放人,王府從未跟草民說過兩個孩子被長生教擄走了。


    王爺莫不是為了不放兩個孩子,故意聯合京兆尹欺瞞皇上吧。”


    定王還沒說話,京兆尹想不幹了。


    “元家主慎言,本大人雖然是京兆尹,但府尹非本大人一言堂。


    當日去王府查探案發現場的非本大人一人,那些官差們都可以作證。


    還有查案日誌,那東西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


    你們元家今日在太後壽宴上討要那兩個孩子,這事本大人和定王又沒提前知曉。


    就這麽一點時間,哪裏有機會聯合起來欺瞞皇上?”


    “說來說去,派人去把查案日誌取來一看就知曉了。”


    一直沒說話的東太後突然開口道。


    皇帝點頭:


    “母後說的是,來人,去京兆府尹衙門將查案日誌取來。”


    宮人很快將查案日誌取來。


    翻到秦鴻文被長生教擄走的那日,那上麵清清楚楚的記錄著和秦鴻文一同被擄走的,還有秦鴻文的兩個孩子。


    皇上笑嗬嗬的指著上麵記錄的內容對西太後和元貴妃說道:


    “那兩個孩子的確是那日就被長生教擄走了,貴妃放心,朕一定剿了長生教,替你把兩個孩子救出來。”


    貴妃暗暗黑臉。


    長生教根本沒有擄走兩個孩子。


    都是定王府的陰謀。


    但是這話她又不敢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來。


    隻能咬著牙吃了這個啞巴虧。


    宴會的插曲就這麽過去了。


    後半段非常順利,大家都很高興的慶祝西太後的壽辰。


    除了強顏歡笑的元家人。


    宮宴結束,定王府的馬車上,定王暢快的拍著腿大笑。


    蘇綰和蘇璟年陪著定王王妃坐一輛馬車。


    定王欣慰的摸摸蘇綰的腦袋瓜:


    “還好我乖孫那日報官留了一手,不然那兩個小崽子還真的要被元家人要走了。


    哼,今日看到元家人黑臉,祖父胃口都好了,哈哈哈。”


    定王妃不知道這件事,聞言擔憂的問道:


    “乖孫,既然那兄妹倆還在定王府手裏,那可得把他們好好藏著額,別讓元家人找到了。”


    “放心吧祖母,秦遠已經帶著兩人去了桃花村,以後那兄妹來的命運就是一輩子待在桃花村當免費勞動力。


    元家人永遠也別想找到他們。”


    “乖孫有成算就好。”


    定王妃這幾日從定王口中得知了兒子孫子以前在桃花村過的日子。


    對於後輩們能有今天這般出息,定王妃是既欣慰又心疼。


    馬車停靠在定王府,一夜好夢。


    元家主元貴妃回去後卻是發了好大一頓火。


    翌日,蘇綰決定實施自己的計劃,召集來小夥伴。


    為了讓效果更逼真,蘇綰隻將計劃告訴了蕭安辰一人。


    青樓不僅可以打聽消息,還可以放出消息。


    怎樣不著痕跡的將消息傳到七皇子耳中,對蕭安辰來說並不是難事。


    蕭安辰聽完蘇綰的計劃很是讚賞,隻是,“綰綰,要是七皇子不上當怎麽辦?”


    “他心虛,上當的幾率很大,就算不上當,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麽損失。”


    蕭安辰點頭,“有道理,我這就著人去辦。”


    當晚,幾道身影來到城西鬼宅外。


    。


    夜半時分,寂靜的街道上響起了更夫打更的聲音。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更夫的聲音飄過。


    相比之前四平八穩的語速,更夫在路過旁邊一座宅子時,語速明顯快了幾分。


    待更夫飛快的離開。


    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從小巷中冒出了頭。


    楚明燁小聲問道:


    “是對麵那個宅子嗎?”


    蕭安辰點頭:


    “是。”


    “走。”


    楚明燁一揮手,四道身影飛快越過街道,做賊似的奔到宅子的院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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