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獻得知秦若嵐定下親事,遠嫁高句麗時,正巧剛收複一座沿海城池。


    他在海邊的斷崖上吹了整整一宿的夜風,才回營地寫下回信,信中隻有一個請求:為胞妹送嫁。


    由於高句麗國內朝堂局勢緊張,皇族急需秦家的力量,而秦君屹也希望早日收回遼東領土,這樁婚事就加速走完出嫁前的流程,將成親之日定在冬月的某一天。


    秦君屹親自帶秦若嵐挑選隨嫁仆從,並著人嚴厲調教,絕不許出現以下犯上的惡仆欺主之事。


    另外,他還派出一個使臣團,就像後世的國外大使館一樣,長期駐在高句麗的京都,促進雙方友好合作的同時,為秦若嵐撐腰。


    秦君獻將大哥的種種行徑看在眼裏,更說不出壓抑在心底的話來。


    出嫁那天,白雪鋪滿大地。他親自將秦若嵐背上花轎,再一路送嫁。


    路途中,秦若嵐時而興奮,終於擺脫了來自祖母和大哥的陰影,時而忐忑,不知高句麗太子是怎麽樣的人,能不能像大哥對待大嫂一樣,堅定不移地維護她。


    到了這出嫁的時候,她才由衷地羨慕起蘇雲宛。然而她心底一個名為理智的聲音告訴她,身為一國儲君,肯定不止她一個女人,以後登上皇位,更是有後宮三千佳麗。


    羨慕之心破碎,化為嫉妒和不甘。


    憑什麽同為女子,她要和別人坐享一個夫君,蘇雲宛卻能得到大哥矢誌不渝的愛意?


    還有大哥,他自己婚姻美滿幸福,卻要拿自己聯姻換取利益。這一點,才是大哥不同意她嫁給拾一的真正原因。


    在這種心境下,秦若嵐在秦君獻麵前的會說什麽話,可想而知。


    秦君獻被灌輸了一路,即便心裏不相信,卻依然被一些隻言片語鑽入心扉。


    秦若嵐完婚後,他代表秦君屹,從高句麗王國那收回遼東郡主權,並以整頓之名留在遼東,沒回府過年。


    年後,秦君屹有好幾次叫他回府,他都以身事務繁忙為由回絕。


    老夫人大壽,他本不想回來,奈何大哥來信相催,措辭嚴厲不容反駁,他隻好違心啟程。


    時至今日,兄弟倆已經將近一年沒見了。


    秦君獻走進書房,看著一如往常琴瑟和弦的秦君屹和蘇雲宛,眸色微微一動,拱手見禮:“大哥,大嫂。”


    秦君屹見他身上多了股蕭索氣息,歎聲道:“你可算回來了。”


    “還請大哥見諒,新政推行遇到當地勢力強烈抵製,我實在放心不下。”秦君獻隨即將遼東的情形逐一道來。


    其態度和措辭,跟臣民稟告君王,也沒什麽區別。


    秦君屹的麵色漸漸晴轉多雲,隻偶爾點頭,不置一詞。


    末了,秦君獻說完公事,一時不知還能再說什麽,便垂首靜立,沒了聲音。


    看不見的隔閡橫在兄弟倆之間,猶如數九寒天,冰封千裏。


    “除了這些,你就沒有別的話了嗎?”秦君屹眸色陰沉,直視秦君獻。


    秦君獻心中一酸,不敢與之對視,隻躬身道:“請大哥示下。”


    此等恭卑之態,令秦君屹仰頭深吸一口氣,生生壓下滿身躁鬱,聲音變得嚴肅:“明日開祠堂請族譜,將你的名字添上。”


    “大哥,不用多此一舉。”秦君獻急聲反對,周身充滿排斥。


    秦君屹額頭青筋畢露,遊走在失控的邊緣。


    這時,一直默默聽著的蘇雲宛開口了,看向秦君獻的眸光冷若寒冰:“你送你妹出嫁時,她肯定跟你說了不少話。但我想,她一定沒說,她是自願遠嫁高句麗的。”


    秦君獻猛地抬頭,目光充滿了驚愣。


    蘇雲宛又道:“你大哥剛開始本不想用她聯姻,還給她三天時間做抉擇,是她想成為人上人,堅持這樁親事。”


    “不可能!”秦君獻難以置信。


    “有什麽不可能?”外麵突然傳來一聲責問,秦沐一身冒著森冷氣息,緩緩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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