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宛還記得秦君屹說過,西北的女眷早早地啟程前往幽州。


    她們不像流放隊伍,必然是快馬加鞭,盡快抵達,肯定會比流放隊伍先到達府城。


    本以為今天或明天會直麵這群人,沒想到隻有王府舊人。


    “她們還沒到?”


    “是,路上災難重重,不知陷在哪裏了。”


    蘇雲宛撫摸著玉子,平靜問道:“那你要去尋人嗎?”


    “初來乍到,州府肯定會派人監視,我不宜長時間離開。”秦君屹搖頭,“我打算先派親兵去尋,等有了切確消息,再看要不要親身前往。”


    “她們遭受的意外,不外乎是我們這一路遇到的幾種情況,多帶些人手和藥物。至於糧食和儲水,都可以先調用。”


    抵達幽州附近時,幹旱的情況有所緩解,現在北嶺村的西北方向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泊,這茅草屋附近也有一口水井,並不缺用水。


    至於糧食,之前蘇雲宛收過幾個大糧倉,又有木係異能在身,就更不缺了。


    “這一路華叔製作了不少治疫藥丸,應該夠用,就不知會不會有重症的情況。宛宛,還得請你幫幫忙。”


    看著他一臉愧色,蘇雲宛輕笑一聲,從空間裏取出幾瓶特效藥:“拿去用吧。”


    “謝謝。”秦君屹起身將藥品收好,心中充滿愧疚和感激。


    蘇雲宛的注意力已經重新回到棋盤,“來,繼續下棋。”


    最近,她迷上了圍棋這項博弈的策略遊戲,閑來無事便找秦君屹博弈。


    剛開始秦君屹會悄悄放水,被她看出來生氣後,就沒敢再留手。


    屢敗屢戰中,蘇雲宛的棋藝日益精湛,已經夠得上棋逢對手了。


    “熬夜傷身,下完這局就睡吧。”秦君屹看著恬靜的側臉,眉眼間泛起幾分暖意,重新坐回下棋的位置。


    燭光搖曳,一室溫馨。


    *


    翌日,天空灰沉沉的,好似隨時都能飄起雪來。


    蘇雲宛被屋外的動靜吵醒,煩躁地拱了拱被子。


    屋外,剛交接當值的拾二看到琥珀端著一盆熱水款款而來,立即上前將其攔下:“琥珀姑娘,主子尚未起身,你先下去吧。”


    琥珀挺直腰板,麵色肅然道:“我在這候著。”


    “你把水盆給我就好,這真不需要你。”


    “我是少爺的丫鬟,自當精心伺候他的飲食起居。”


    昔日在王府或者營地,她也是早早地上職,率領幾名婢女端著洗漱物品等候少爺起身。


    如今沒有其他婢女,她便親力親為,斷不能就此退下怠慢少爺。


    拾二作為近身影衛,也知道昔日的伺候規矩,可屋內有太多來曆不明的物品,絕不能讓琥珀看到。


    “我這麽跟你說吧,昔日夫人有兩個婢女,也是非傳不得靠近。你若實在閑著無事,就去灶下幫忙。”


    “她們是她們,我是我,伺候少爺是我的本分。”


    拾二不耐煩地捂了捂額頭:“你這人怎麽就說不通呢!主子現在不需要你,懂?!”


    琥珀強忍著寒風刺骨,昂首挺胸,頗為高傲道:“所以我隻候著,不打攪少爺休息。”


    拾二:......


    兩人正鋒相對,音量卻都壓抑著,唯恐打擾屋內的人。


    然而蘇雲宛和秦君屹皆耳力過人,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秦君屹撫了撫蘇雲宛的後背,悄然起身。


    很快,房門打開一條縫,秦君屹披著大氅,駐了個拐杖走出來。


    “少爺晨安!”琥珀眼睛一亮,立即漾起矜持的笑容福身行禮。


    拾二抱拳俯身,卻沒有一句話。


    秦君屹一抬手,沉聲道:“免禮。”


    待兩人直起腰,秦君屹又道:“琥珀,祖母身邊缺人伺候,你先去她身旁支應幾天。”


    琥珀的笑顏頓時裂開,“可是,您身邊也沒人侍奉啊。”


    一旁的拾二:......我不是人麽?


    “我有不少下屬隨侍,足夠使喚。祖母年事已高,更缺不得人,去吧。”說完,秦君屹朝拾二使了個眼色,轉身回屋。


    琥珀追了幾步,“可是少爺,奴婢放心不下您。”


    秦君屹腳步一頓,想說些什麽,卻終究沒有開口,複而繼續抬步進屋。


    身後,拾二一個閃身擋在琥珀麵前,雙手接過水盆,嚴厲警告:“琥珀姑娘,請聽令行事。”


    琥珀的眼淚打轉,水光盈盈的杏目瞪了拾二一眼,轉身就走。


    一定是夫人在少爺耳邊吹了什麽耳邊風,他才將自己從身邊打發走。


    總有一天,我會回到少爺身邊!


    蘇雲宛可不知道天降大鍋,恢複平靜後,她睡了個回籠覺,直至臨近開飯才起身。


    其他家眷就沒有她這般自在了,無論男女,全都早早地起床給老夫省視問安。


    老夫人早早就醒了,可因天氣苦寒,她躺在被窩中不願動彈。


    要掀開溫暖的被窩,直麵寒冷的空氣,實在需要勇氣。


    睡在地上陪夜的林氏早就被凍醒,身子縮成一團,假裝仍在睡覺。


    等估摸著人差不多到齊後,老夫人側身訓斥林氏:“沒聽見屋外的動靜嗎?還不趕緊起來伺候!”


    林氏不敢再怠慢,趕緊起身穿衣,“母親息怒,兒媳這就去打水。”


    門一打開,就見琥珀以及眾家眷縮著脖子候在院中。


    其中琥珀手上正端著一盆水。


    林氏微微一愣,隨即心下了然。


    就屹哥兒夫婦倆那黏糊勁兒,哪容得下婢女礙眼。


    她似笑非笑問道:“琥珀,你怎麽在這兒?”


    “少爺掛念老夫人,讓奴婢過來照顧幾天。”琥珀姿態恭敬,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屑。


    “是麽,那就跟我進來吧。”林氏心中暗喜,有了丫鬟,她就可以脫身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雖然有了琥珀,但老夫人依然要她站規矩,夜裏也仍留她屋內伺候。


    眼下老夫人見到琥珀,聽她說明來意,不由欣慰笑了:“屹哥兒就是孝順。”


    琥珀一邊伺候她穿衣,一邊巧言道:“少爺得您庇護才走到今日,時時感念在心,也就盡可能的以您為先。”


    “那都是我這當祖母的應該做的。”老夫人被哄得眉開眼笑,對過去一心護主,為此曾遭受裴氏不少刁難的琥珀更加喜歡了。


    待她梳妝整齊,就讓久候多時的後輩們進屋。


    看著他們一個個凍得通紅的臉,老夫人難得慈心道:“往後你們在堂屋等候即可。”


    眾人連忙道謝。


    沒有老夫人的發話,還真沒有誰敢恃寵而驕,跑到堂屋去避風。


    眼看老夫人與眾家眷寒暄至尾聲,琥珀也沒看見秦君屹的身影,不由麵露憂色。


    少爺向來孝順老夫人,過往從不怠慢,必然是身體又難受了。


    至於蘇雲宛,昨晚她奉茶後主動留下添茶,聽秦君屹說起懷孕之事,隻覺老夫人因此免了晨昏定省,倒也情有可原。


    一想到少爺快要做父親了,琥珀心裏既為他高興,又有些失落,說不清的複雜情緒在心底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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