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不知道,他那未做到盡心配合的話,一下就將蘇雲宛和零七的相處模式暴露出來。


    秦君屹隻要一想到零七如同他前段時間重傷時一樣,得到宛宛的貼心照顧,享受獨屬於他的溫柔,他就忍不住氣血翻湧,怒意澎湃。


    切身體會到宛宛的美好,沒有哪個男人能不動心。更何況零七在多年的替身訓練作用下,思維與自己幾乎同調。


    他甚至可以肯定,那危急關頭豁出性命的擋劍之舉,零七並不是出於自身職責所在,而是發自心底的心甘情願。


    如果零七死於劍下,就徹底在宛宛心裏留下磨滅不去的印記。


    如今留得性命,也徹底闖入了宛宛的視野,成了她少之又少的在乎之人。


    想到這,秦君屹雙目猩紅,內心的暴虐之氣化為掌風擊向水麵,平靜的潭水霎時激起幾丈高的水柱。


    隱在附近暗處的秦沐和伍少寒相視一眼,對方驚惶的神色映入眼底。


    大哥(主子)察覺了!


    待秦君屹從寒潭出來,兩人現身,悄悄觀察麵色,隻見他麵色像往常一般冷峻,看不出任何心緒。


    秦君屹一個眼刀掃過去,冷聲道:“回營。”


    另一邊,蘇雲宛躺在榻上輾轉反側,思緒難安。


    待秦君屹一回車廂,她就坐起身,小心地打量著他的臉色,試探問道:“伍少寒和秦沐說什麽了嗎?”


    “你指的是哪方麵。”秦君屹坐在側座,如同一座冰山般渾身散發著嗖嗖寒氣,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鬱躁。


    此情此景,蘇雲宛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可就憑零七擋下那一劍,她就不能讓他定性為僭越與指染,隻好硬著頭皮,伸手搖了搖秦君屹的衣袖,軟聲道:“零七隻是不想任務再次失敗,你別罰他。”


    “是麽?”秦君屹低嗤一聲,忽而陰鷙的眼眸鎖定她,“那你呢?”


    “我?”蘇雲宛收回手指向自己,眸中盡是不可思議,“你該不會是認為,我會假戲真做吧?”


    秦君屹的喉嚨滑動了下,啞聲道:“我想聽你說。”


    宛宛一向隨心所欲,難保不會來一段禁忌之戀。


    畢竟當初,她也是憐惜自己,才一起踏上流放之路的。


    她就像天上的雲彩,絢爛多姿,卻落不到實處。


    在這段感情中,他傾盡所有,才換來她的駐足。


    可今日她可以為他停留,明日也可能飄向他方。


    她的心從未真正的安定下來,也從未想過與他長相廝守!


    但隻要她說,他就相信。


    可是這個問題本身就代表著猜忌和懷疑,蘇雲宛隻覺一股熱意湧上眼眶,內心叫囂著前所未有的酸楚與悲憤。


    “你搞清楚,要不是你將你祖母中風的事遷怒零七,他不會在這節骨眼上受懲,我也不用扮演妻子的角色費心照顧他。”


    “你就是這麽看待我的?”聽完蘇雲宛的指責,秦君屹的心中如鈍刀割肉般疼痛。


    他從未將祖母的中風的責任歸咎到別人身上,實在是零七替身任務關係重大,若再失誤,引來皇帝的調遣千軍萬馬,那要如何死裏逃生?


    蘇雲宛壓住眸中熱氣,道:“別再拿什麽規矩搪塞我,真要那麽按規辦事,拾一就不會派往別處了。所有的規矩,在你這裏都有回旋的餘地。”


    秦君屹喉嚨一動,咽下滿腹委屈,深吸一口氣辯解:“拾一並未影響到大局,他們的性質不一樣。”


    蘇雲宛沉默幾息,心灰意冷道:“抱歉,是我想錯了,我跟你道歉。隻是零七真的隻是在執行他的任務,希望你不要誤會。”


    秦君屹受傷的眼神直直凝視,心中怒意滾滾。


    聰慧如她,怎麽可能察覺不到零七的心思。


    她是鐵了心要包庇零七!


    “是不是誤會,我心裏有數。”秦君屹硬聲道,“不過你盡管放心,這次我不會拿零七怎麽樣。”


    話音一頓,他的眼眸充斥著陰翳和危險,一字一頓強勢問道:“現在,請你告訴我,你隻是出於感激,才一心維護零七的,對嗎?”


    良久,蘇雲宛點了點頭。


    秦君屹長舒一口氣,正要上前,卻見蘇雲宛躺回榻上,被子一蓋側翻朝裏,呈背對之姿。


    得到答案,愧疚湧上心頭。


    秦君屹啞聲道:“宛宛,對不起。”


    “睡吧。”蘇雲宛並未合眼,隻呆呆地望著車廂壁。


    她不是沒有被人誤解過,卻從未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如鯁在喉。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相愛的人最容易互相傷害?


    秦君屹望著蜷縮的身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夜風吹過,帶來嗚嗚嗚的響聲,仿佛與車廂內的漫天苦澀兩相呼應。


    *


    時間不會為了誰而停留,晨曦又一次到來。


    山間營地,濃重的大霧彌漫,空氣寒冷而潮濕。


    不少人被凍醒,哆哆嗦嗦地起來或是烤火,或是洗漱,或是解決生理需求。


    突然,一聲驚呼打破平靜:“有蛇!”


    躺在被窩中的蘇雲宛一聽,想到什麽,猛地坐起掀開被子:“我去看看。”


    “外麵冷,讓其他人去。”一夜未眠的秦君屹立即拿了件披風為她禦寒。


    “我也該起身了。”蘇雲宛麻溜地穿上衣服,披上披風,冷淡叮囑,“你去躺好,別忘了假扮成重傷。”


    秦君屹目光追隨:“那你洗漱完就回來。”


    “再說吧。”蘇雲宛神色淡淡,走出車廂。


    不遠處的樹叢中,傳來陣陣喧嘩。


    “什麽樣的蛇?在哪兒?”


    “銀白色的,很小,就在那樹下!”


    “對!我也看到了,那眼神非常陰冷,嚇死人了!”


    “沒有啊?”


    “剛才還在那的。”


    “一定要找到並且打死它,要是它溜進山洞,可就危險了!”


    “......”


    蘇雲宛抬步靠近,隻見兩個女犯人滿臉驚慌,朝著樹下的草叢指去。


    幾個官差手拿長棍,不斷拍打草叢,試圖將蛇趕跑或者找出來打死。


    她正要使用異能查探蛇的藏身之地,就見鞋麵傳來異樣。


    低頭一看,“!”


    一條熟悉的小銀蛇爬到她的繡花鞋鞋麵,昂著的頭上小眼珠滴溜溜亂轉。


    “夫人小心!”突然,隨護的拾二低呼。


    劍光一閃,直擊蛇七寸。


    小銀蛇猝然轉身,銀光一閃,溜入草叢消失不見。


    蘇雲宛剛感受到:終於找到你了!


    下一瞬就變成:救命啊!!!


    “夫人,您有沒有被咬?”拾二緊張地看向蘇雲宛的鞋麵。


    蘇雲宛道:“沒有,走吧。”


    她並沒有往回營地的方向走,而是遠離營地和找蛇的人群。


    “等下你若還見到這條小蛇,先不忙著動手,它不會咬我。”


    拾二背後一寒,身子頓時僵住。


    他早已暗中察覺到自家夫人異於凡人,結合曾經看過的話本,暗想過她會不會是一隻山精鬼怪。


    一隻前世被主子所救,現在化身前來報恩的精怪。


    現在夫人的話表述了兩點:蛇會跟來,不會傷她。


    拾二的腦海一下就炸了:


    蛇蛇蛇......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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