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不著急的話,大可等一會兒找到人。正好他與你一樣,也從來不知我還有另一麵。”義渠彥說到最後聲音極低,幾乎就在紀麟的耳邊。


    紀麟身上很是不自在,緊皺著眉頭,才沒有表現出一臉嫌棄,但還是側了一步。


    義渠彥把紀麟的動作都看在眼裏,但看破不說破,他臉上不見半分介意,反而多了些許笑意。


    紀麟飛快掃了義渠彥一眼,微微愣了一瞬,怕被義渠彥察覺就很快移開目光。方才的匆匆一瞥,她仿佛在義渠彥的眼中看出一絲異樣的情緒。


    她來不及細想,但隱約有種感覺,義渠彥已是迫不及待想要讓義渠狄看看清楚,這麽多年他在義渠家忍辱負重,為的就是今時今日。


    一想到義渠彥為了今天竟然能隱忍這麽多年,紀麟就不寒而栗。義渠彥所為絕非常人可比。


    他們真的能在義渠彥的眼皮子地下全身而退嗎?


    紀麟心下微微一沉,當真是缺了些許自信。她忍著沒看張騫與安言,此時任何一點不妥當之處,都會令他二人平添擔憂。


    幸好,十殺閣的人此時回來。


    “閣主,找到了。”


    短短五個字,卻是在所有人心上都重重敲擊了一下。


    紀麟不禁深吸一口氣。她原本以為此時定會緊張無比,卻沒想到這一刻來臨時,她反而出人意料的冷靜。


    即便是馬上就要見到義渠狄,紀麟表現得好似事不關己,如局外人無甚區別。


    紀麟此時覺得義渠彥才是更令人恐懼的存在。即便義渠狄再厲害,紀麟看義渠彥沉著輕鬆的神態,頓時覺得此事一點懸念也無。


    她正瞎琢磨的時候,就聽義渠彥道:“那就不勞煩他來此,我親自過去。”


    十殺閣的人在前麵帶路,義渠彥帶著人跟在後麵。


    紀麟本不想去,但四周都是十殺閣的殺手。有誰不聽話,或是有一絲半點不對勁的動作,都會被立刻就地斬殺。她可不想在此處就混一個身首異處。


    “紀姑娘!”崗什卡忽然叫了一聲。


    紀麟猛地回頭,以為是丁醜出事了。果然不出所料,崗什卡正和義渠彥的人對峙。


    紀麟快步走過去,就見方才為丁醜診治的人正拉著丁醜的手臂不放,崗什卡則是拽著丁醜的另一隻手臂,也不肯放手。


    看到此情此景,紀麟無比頭痛,又擔心丁醜此時虛弱,萬一被這兩個手裏沒輕沒重地給拽出個好歹。


    “你們有話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他如今身上都是傷,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們二人,我一個都不放過。”紀麟冷冷道。


    崗什卡心裏打了個寒顫,但沒有輕易放手。另一個卻是被紀麟唬住了,鬆開手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紀麟這才消氣,眼神質問看著那人。


    “姑娘別急!我這也是為了他好。他這一身傷就留下好好休養,我也好給他診治,你說是也不是?”那人振振有詞:“再者說,這也是公子的意思,我……”


    紀麟狠狠瞪他一眼,嗤笑道:“想用你們公子來壓我?”


    “不是不是,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隻是姑娘您也別讓我難做,若是無法醫好丁醜,我這條命也就交代在此地了。”


    紀麟看他愁眉苦臉,五官糾結的模樣,很是不耐,但一時也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她不是不知道,義渠彥此舉就是為了留下丁醜,當做要挾紀麟的把柄。


    明知如此,紀麟沒有更好的法子。


    崗什卡看紀麟猶豫不決:“難道真要把丁醜留下?”


    紀麟沒有理會崗什卡,而是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記住你說的話。若是丁醜有任何不妥,我都會讓你付出代價。”


    “這個姑娘放心,我定會竭盡所能診治。”


    紀麟隻好眼睜睜看著十殺閣的人把丁醜抬走,她暗暗在心底許諾絕不會丟下丁醜。


    “走吧紀姑娘。”崗什卡在一邊小聲地催促道。


    紀麟隨即轉身離開,並未理會崗什卡。崗什卡不明所以,撓撓頭想不通。


    “快走!”十殺閣人冷冰冰的催促聲在耳邊響起。


    崗什卡回神,壓抑心裏不耐,但還是乖乖聽話跟上其他人的腳步。


    不隻是丁醜,就連張騫的妻子也被十殺閣的人留下。母子二人眼看要與張騫分開,很是不舍得拉著張騫。


    張騫隻能安撫他們,但半大的兒子依舊緊抱著他的腿死也不鬆。


    正當張騫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十殺閣的人出現直接把他的兒子抱走。張騫隻能聽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紀麟聽到聲音快步回到張騫身側,隻來得及安慰兩句。


    張騫長歎一聲,情緒都被掩蓋,就連腳步都變得沉重不少。


    紀麟看在眼裏,心也跟著揪起,低聲在張騫耳邊很快地說了一句:“我們一定會回來接他們。”


    張騫神情一滯,又怕被周圍十殺閣的人察覺,隻是極輕地應了一聲。


    紀麟趁周圍人不注意,抻著脖子了望了一眼,隨即有些失望——她沒有看到塔娜的身影。


    塔娜帶著十殺閣的人離開,如今十殺閣的人都回來了,她去哪兒了?


    紀麟看義渠彥沒有半點著急的模樣,顯然塔娜並未逃走,或許她已先一步找到義渠狄,並且留在那裏。


    她一邊猜測,就見所有人都轉到一處看起來很是不起眼的老樹後。


    紀麟遠遠站定,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這棵樹足有兩人環抱那麽粗,顯然年頭不短了。乍一看沒什麽不妥。但她定睛一看,才發現這老樹出現在此地很是突兀。


    整個義渠家之地,興許都找不出第二株比這更粗的樹。甚至,從紀麟摸到此地來就沒怎麽見過樹。


    這棵樹一定有蹊蹺。紀麟猜測道。


    難怪之前十殺閣的人一直沒有察覺,實在是這棵樹太普通太有迷惑性,任誰看了都不會多想。若非義渠彥下令所有微末之處都不能放過,怕是找上一年都無法看穿這樹有何不同。


    但紀麟還是不懂——這樹究竟有什麽驚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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