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兩句就動手,疼死我了!”小坑越想越委屈。


    婦人還沒打算收手,掄起木棒還要打。


    紀麟愣神還未反應過來,匆忙喊安言去幫忙:“拉他回來!”


    但安言仍是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好像沒聽到紀麟的話。紀麟急了,想要衝過去已經來不及。


    就在這時,甘夫忽然出現抽走了婦人手裏的木棒。


    紀麟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甘夫,臉色為之一變:“怎麽是你?”


    甘夫之前對他們並不友好,紀麟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又來一個擋路的。今日她想見到張騫怕是難上加難。


    正當紀麟腦中亂成一團,不知該怎麽辦時,就見安言忽而露出笑意,對甘夫道:“你若是再來晚一點,我就要動手了。”


    紀麟詫異地回看安言,反複確認他在與誰說話。看了好幾次,當她看到甘夫對安言略一點頭時,才徹底相信。


    但新的疑問很快就湧上來:“你們怎麽會……”


    甘夫把木棒扔在一邊,婦人同樣驚訝。甘夫解釋了幾句,婦人神情一變,竟像是要掉下淚來。


    紀麟不知發生何事,但此時也不禁覺得婦人有些可憐。


    甘夫讓婦人先離開,婦人猶豫半晌,最後深深看了紀麟一眼才腳步沉重地走了。


    紀麟不知發生何事,也隱約能感覺到事情不簡單。她看著婦人離開,匆匆上前在甘夫麵前站定,二人誰也沒有開口,就這麽對峙著。


    紀麟上下掃量甘夫,的確是他們之前在篷子外碰到的那人沒錯。隻不過那時他脾氣很壞,但是如今看來倒是正經了不少。


    “你究竟是何人?”紀麟冷聲開口。


    甘夫這次沒有隱瞞,恭敬道:“在下是張大人的隨行。”


    “他人呢?!”紀麟隻是聽到這一句話就立刻破了功,毫不猶豫地追問,就差拉著不甘夫的衣領。


    “請隨我來。”甘夫痛快地應下來,主動走在前麵要給紀麟帶路。


    紀麟興奮地抬腳走了一步,猛地頓住,接著毫無預兆地轉身盯著安言的雙眼。


    安言嘴角微微上揚,一副無辜的模樣回看紀麟。


    “還裝?我先去找人,一會兒再與你算賬!”紀麟惡狠狠道。說完就甩下安言氣衝衝地離開。


    安言很是無奈地追上去,而白白挨了一棒的小坑,顧不上手臂的疼也匆忙跟上。


    甘夫走在最前帶路,紀麟越發緊張,額頭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左拐右拐眼看要把人繞暈,紀麟沒想到裏麵竟然也別有洞天。若是她一個人來,無人帶路她定會迷失在其中,說不準連出去的路都找不到。


    甘夫顯然對此輕車熟路,閉著眼都能找到,一路上腳步輕快,沒有半分遲疑。


    紀麟見狀,心中疑惑也跟著打消大半。


    眼前豁然開朗之時,忽然傳來略顯沙啞的男聲:


    “來者何人!”


    這聲音滄桑又熟悉,一下就勾起了紀麟十年前的回憶,仿佛一切都發生在昨天,所有事都曆曆在目。


    甘夫自覺站在一側,安言也頓住腳步,他雖然一直沒說,但他心裏的確存著幾分好奇,讓紀麟如此記掛的張騫究竟是何人。


    小坑還不知發生何事,聽到聲音就要往前走,但才走一步就被安言一把扯回來。


    安言瞪他一眼,小坑立刻就老實了,雷打不動地站好。


    紀麟也不知道這短短幾步是怎麽走的,腦中一片空白,等她回神的時候,眼前已經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


    即便隻是看到羅闊,紀麟的眼一酸,淚水就像不要錢似的呼呼往外流。她有千言萬語,可是嗓子火辣辣的像是被堵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依稀聽到抽泣聲。


    雖然已經過去十多年,麵前這個人形容滄桑,就連原本挺拔的脊背也微微佝僂,可是一切看似變了,其實什麽都沒變。紀麟很快就將眼前這個人與記憶中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張大人!”


    紀麟嘶啞的聲音喊出這一聲,接著就說不出來,她高興又激動,但不知為何眼淚就是止不住掉,視線一遍遍被模糊,鼻子酸,心也跟著顫抖。


    張騫起身看著麵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半晌都無法與記憶中的那個能跑能跳、活潑愛鬧的小女孩聯係在一起。


    但是分明有七八分相似的麵孔又讓張騫無法不相信,眼前這個姑娘就是當年許願有朝一日也要來西域的女孩。


    “酒娘?”


    張騫試探著喚了一聲。


    他揉揉眼睛,也怕這一切其實是一場夢。但即便不是夢,他也更加想不通。紀麟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是我!”紀麟使勁點頭,笑中帶淚。即便哭得稀裏嘩啦,她的麵孔依舊是明媚的,讓人忍不住眼中含淚,卻又想要跟她一起笑。


    安言動容,看到張騫的瞬間,看到他看紀麟的眼神,仿佛能感受到二人之間的羈絆。


    安言也感受到張騫與紀麟的深厚感情,紀麟長久以來將張騫放在心裏不是沒有理由的。


    張騫對紀麟的慈愛與關心也快要溢出來,即便相隔十幾年,紀麟在他麵前還是一個隻有幾歲的孩子。


    甘夫默默站在一旁,微垂著頭,隻是上揚的嘴角也暴露了他此時歡喜的心情。他跟著張騫一路走來,遇到的困難不計其數,他已經不知多久沒有看到張騫露出過這樣動容的表情。


    隻有小坑一個人不知發生何事,像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局外人,隻能眼睜睜看著其他人不知該做什麽。即便如此,小坑也被紀麟感動,不自覺眼眶一熱,鼻尖微微發紅。


    安言看紀麟半晌還沒有緩過勁兒來,不由跟著揪心,幾次想上前但都忍住了。


    這是屬於張騫和紀麟的時間,安言不該那麽不識趣。


    紀麟哭著哭著忽然大笑起來,伸手用力擦掉臉上的淚,兩眼晶瑩地看著張騫,重新戴上一絲女兒家的俏皮。


    她在外麵這麽久,漸漸把這一麵都隱藏起來。隻是在見到張騫時,她不自覺就回到了小時候,變成那個愛撒嬌還一肚子鬼主意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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