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麟又看看左寶寶:“你這身打扮,若是還叫你駕馬,定會引人懷疑。”


    若是紀麟不提,左寶寶自己都未意識到,他原本都要提著衣裳上馬車了。經紀麟這一說,他也越發覺得不合適。


    紀麟往回走,看到崗什卡隨手一指:“你去駕馬車。”


    崗什卡一怔,很快點頭應承下來:“是。”


    經過昆毋與安言時,紀麟始終目不斜視:“還沒完?”


    昆毋看著紀麟發呆,一時竟忘了反應,直到她走遠才猛然回神。


    安言已經鬆開昆毋,拍拍手上的土好像什麽也沒發生,轉身抬腳跟上紀麟,留下昆毋一個人在原地發呆。


    昆毋原本還攢了一肚子話要質問紀麟,但此時過了時機,那股勁兒早就泄了,他隻好把氣壓下去,鬱悶地往回走。


    崗什卡駕馬車,看著一張張陌生的麵孔上了馬車,心中嘖嘖稱奇,連連感歎昆毋這手好本事。尤其是看到左寶寶時,崗什卡又要驚訝還要忍著笑意,實在是憋得難受。


    馬車出發,崗什卡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一會兒若是到了,萬一有什麽閃失他們都要倒黴。


    眾人坐在馬車裏,看著彼此的模樣,都是忍俊不禁。尤其左寶寶,更成為眾人視線的焦點。


    左寶寶如坐針氈,一會兒工夫就換了好幾個姿勢,不僅是別人,就連他看自己也是別扭。


    直到外麵傳來崗什卡的聲音,左寶寶才從眾人的視線裏解脫出來。


    “我們快到了,大家都準備好。”


    馬車裏眾人立即行動,把手腳全都用繩子綁好。


    左寶寶手腳都被綁好,還做出一臉憔悴的模樣,問紀麟:“昆毋也在馬車裏,他會不會不聽話?萬一他故意拆穿我們怎麽辦?”


    紀麟則要淡定得多:“他就算有這個心思,也要掂量一下。為了捉弄我們把自己也搭進去,怕是得不償失。”


    “他易容術那麽高超,自己脫困不費吹灰之力。”左寶寶又道。


    “那又如何?”紀麟反問:“他一個人在義渠家能掀起什麽風浪?而且,他這人慣常做事,定不可能不弄出一點動靜。”


    左寶寶恍然大悟:“對啊,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若是沒有我們在,昆毋自己也沒勁了,因為他沒了炫耀的人。”


    紀麟點頭:“就是這麽回事。”


    她微微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後麵的馬車:“所以這會兒他定然已是折騰好自己,定不會有一點馬腳。”


    左寶寶連連稱是:“沒錯沒錯,他才不會像我這樣乖乖把手腳捆起來。不過紀姑娘,你馬車裏的寶貝們怎麽辦?”


    紀麟一點也不擔心:“昆毋會看著辦的。”


    左寶寶驚訝地眨眼:“昆毋?!他方才都……”


    他想說昆毋和紀麟大鬧一場,難道還會管馬車裏的寶貝嗎?


    “還是那句老話,他可以不管,那就等著露餡兒吧。”紀麟理直氣壯的樣子就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


    左寶寶都不自覺要給紀麟豎大拇指:“還是紀姑娘料事如神,把他的心思猜得如此透徹。”


    “噓,我們到了。”安言道。


    左寶寶緊閉上嘴,後背緊貼著馬車,不敢輕舉妄動。


    紀麟則是頂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默默地靠在左寶寶身側,他們二人就像祖孫倆。左寶寶就是一個命不久矣的老嫗,紀麟更像一個聽話的孫兒。


    沒多久,馬車外傳來崗什卡討好的聲音,嘴裏說的都是紀麟聽不懂的義渠語。她下意識看向安言,安言隨即會意,略一點頭並未多解釋。


    紀麟與安言這點默契還是有的,他一個眼神她就能猜個差不離。一旁的左寶寶察覺到二人視線交匯,又是好奇又是羨慕。他花了多少年才能明白自家少爺的每一個表情,甚至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但現在看已經不是他自己能做到。


    想到這裏,左寶寶暗暗在心裏歎了口氣。這時他腦中忽然過電似的閃過一個念頭。但是這個念頭實在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抓住就消失了。他想破頭都想不出方才想到的是什麽。


    就連一旁的左玉釗都察覺到左寶寶心煩氣躁,斜了他一眼,提醒他老實一點。


    但左寶寶越是想不起來,就越是難受,也越發坐不住,一臉痛苦。


    左玉釗倒是不擔心左寶寶露餡兒,隻是看他這副欠揍的模樣,手有點癢。左寶寶還渾然不知,依舊絞盡腦汁地回憶。


    馬車停了好一會兒,崗什卡還在說著什麽,半晌都沒動。


    紀麟的心也漸漸沒底,雙手無意識拽著繩子玩。一會兒若是談不妥,他們就要立刻鬆了繩子跑才行。


    硬碰硬從來都不是紀麟的風格,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才是。


    興許是時間太長,連紀麟都有點忍不住,小聲嘀咕一句:“說什麽呢?我們是不是被發現了?”


    這時塔娜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別動。”


    紀麟果然聽話地僵住,就像是被人點了穴似的一動不動。


    下一瞬,馬車簾子忽然被人從外麵掀開,一個滿眼精光的家夥探頭進來,左右上下掃視了好幾遍才收回狐疑的目光。


    馬車簾子重新被合上,紀麟長長呼出一口氣,心也慢慢平複下來,感激地看向塔娜。


    塔娜和紀麟如今是兩個完全陌生的人,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又要多謝你了。”紀麟低聲道。


    塔娜輕輕搖了搖頭。


    紀麟笑得更開心,無聲地咧著嘴,與這張淡定的新麵孔格格不入:“塔娜,你頂著這樣一張臉,搖頭的樣子太好笑了。”


    塔娜這時道:“其實我本就戴著麵紗,若是我把麵紗摘了,也不會有人認出我。”


    “那怎麽成!”紀麟想也不想就反駁了:“你光是露出兩隻眼來,就已經美豔不可方物,若是你把麵紗去了,我們怕是連義渠的地界都進不來。”


    紀麟一臉義正詞嚴,語氣還帶著些許責備的意味,認認真真地告誡塔娜不要輕易嚐試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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