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紀麟愁眉不展時,安言卻在一旁發出一聲歎息。


    嗯?紀麟回神,抬頭看安言。二人的視線對個正著,紀麟微微一愣,用眼神詢問安言是否還有麻煩她沒想到。


    安言讀懂紀麟的意思,但並未回答,而是看著紀麟這張新麵孔,神情一會兒一變。


    紀麟不由覺得好笑,心情輕鬆不少,不自覺粗著嗓子道:“安兄有何指教?”


    話音剛落,果然見安言臉色一黑,眼神裏是掩飾不去的嫌棄。


    紀麟心情大好,頓時來了興頭:“你這才隻看了我一個,就承受不住了?那若是一會兒他們都有了扮相,你不得暈過去?”


    “我堂堂安家二公子,哪有你說得這般脆弱?”安言也好脾氣地配合紀麟。


    紀麟忽然想到什麽,嘴角上翹,一本正經地打量安言。


    “又琢磨什麽鬼主意?”安言一眼就猜到紀麟的心思。


    紀麟也無意隱瞞:“我是在想,昆毋會給你換成何種相貌?而且,昆毋那人如此難以捉摸,定不會按你的心意來。”


    安言對此卻無多少擔憂:“我與你們不一樣,他想動我,也要掂量掂量。”


    紀麟撇嘴,低聲嘀咕:“這就沒勁了……”


    安言雖說聽不清紀麟說什麽,但看她神情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不禁失笑:“你這人怎麽就喜歡看旁人倒黴?你這是病,得盡快醫治才是。”


    “不勞安兄費心。”紀麟苦大仇深地歎了口氣:“安兄不解我的深意,實在令在下汗顏。在下怎會樂意看人倒黴呢?隻不過這些都是命罷了,我好心開導你一二,並非真心嘲諷,而是強顏歡笑罷了。”


    安言若是第一日認識紀麟,說不定還真能叫她這套說辭給騙了。但他們相處這麽久,紀麟肚子裏那點心思,他早就一清二楚。


    “若是如此,我還應當多謝你才是。”安言嘴角噙笑。


    “不必不必,”紀麟很是大度地擺手:“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我向來如此,將其他人的事都掛在心上,時時刻刻都要操心,改不了。”言畢,還十分做作地搖搖頭。


    安言被紀麟逗笑:“你既然如此有精神,不如進義渠家之事就全權交給你。如此一來,大家也好歇息一下。”


    紀麟神情一僵,幹笑道:“若是我一人包辦,豈不是對其他人不公平?”


    “無礙,我們都甚是信任你,你若是提出此建議,我倒認為不會有人不願意。”安言道。


    紀麟頗有怨念地瞥了安言一眼,她有多少能耐自己最清楚,義渠家哪是說去就能去的地方?更別說讓紀麟帶頭,到時恐怕會連累大家都折進去。


    “安兄莫要說笑,我哪有那本事?還是要靠眾人的力量才成。”紀麟道。


    “你就不要謙虛了,一會兒等眾人都扮好,怕是你不想上也得上。”安言意味深長地一笑。


    紀麟聽出他話裏有話,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正想追問時,卻被崗什卡打斷。


    二人旁若無人地鬥嘴,崗什卡插不上話,隻能幹瞪眼。好不容易抓到機會,匆匆說了一句:“他們似是都換好了,你們不下去看看嗎?”


    紀麟的注意力被轉移,也懶得再與安言廢話,袖子一甩就又恢複成之前模樣。


    她幾步下了馬車,剛走一步就頓住,詫異地看著麵前一排人,有高有矮,有老有少。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紀麟數來數去,這才確定這些人應當都是自己人。但僅僅是看外表,她心裏就要打個問號。


    這些人真的不是昆毋動手腳從義渠綁來的嗎?


    這時安言也下來,在紀麟身邊站定,看到對麵幾人時先是挑眉,隨即發出輕笑。


    紀麟側頭看安言:“你還能認得出來?”她這麽問,臉上卻好像寫滿了“我不信”三個字。


    安言沉吟片刻,在紀麟疑惑的目光注視下,淡定地搖搖頭:“認不出。”


    紀麟這下心滿意足了,覺得自己總算不是一個人,即便認不出好像也沒那麽丟人。


    這時昆毋出來攪局:“來都來了,不妨來猜猜這些都是誰如何?”


    紀麟沒輕易點頭,憑她對昆毋的了解,此事定然不是猜猜這麽簡單。


    果然不出紀麟所料,昆毋見紀麟不上鉤就笑了:“隻是猜多沒意思?不如加上點彩頭如何?”


    “你要賭什麽?”紀麟早知道沒這麽容易。


    昆毋早就想好彩頭,隻等紀麟答應。他料定紀麟定然不會拒絕:“若是你猜對了,夜明珠送你。”


    紀麟眉心微皺,想起那顆如燙手山芋般的珠子就頭疼:“若是我猜錯呢?”


    “那你就把金算盤給我。”昆毋回答得幹脆,顯然已經想好多時


    紀麟幾乎想也不想就否了:“不成。”


    安言眼眸一深,並未開口。


    昆毋臉色變了變,莫名氣道:“不過是個金算盤罷了,難道我的夜明珠還比不上?”


    安言方才就想問何時又多了一個夜明珠,但時機不湊巧,他找不到機會開口。


    “你的夜明珠我現在就可以還給你,我從來都沒說我要它。”紀麟實話實說,而且很快就從荷包裏摸出夜明珠:“給。”


    昆毋看著紀麟掌心裏散發柔和光芒的珠子,心情憋悶,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你為何還要留著金算盤?難道有朝一日回到中原,還要去江南找方書乾不成?”昆毋越想越氣,口無遮攔地質問紀麟。


    紀麟臉色一變,即便頂著一張新麵孔,也能讓人察覺到她的怒氣。


    昆毋看著紀麟麵無表情的麵孔,一時語塞,但硬是梗著脖子不肯讓步。他心裏仍然在氣紀麟拿金算盤與他價值連城的夜明珠相比。


    安言眸色漸深,沒想到金算盤在紀麟的心裏竟有如此重要。


    “這珠子還給你,別打我算盤的主意。”紀麟冷漠地甩出一句,隨即把夜明珠拋向昆毋。


    昆毋看著夜明珠朝自己飛來,雙眼不自覺瞪大,伸出一隻手在空中一握,手心裏就多了一枚珠子。


    他攤開手掌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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