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毋身上的戾氣一掃而空,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得意地鑽進馬車裏,更是看都不看之前還叫囂要取他性命的崗什卡。


    反倒是崗什卡心中還有忌諱,時不時視線就落在昆毋身上。眼見昆毋上了馬車,他才把心徹底放回肚子裏。


    “快上車,到處看什麽呢?”左寶寶見崗什卡不動,就推了他一把。


    崗什卡有氣說不出口,隻能默默在心裏歎了口氣上馬車。


    原本就不算大的馬車,因為崗什卡小山一樣的身軀顯得更加擁擠。


    崗什卡坐在最裏,安言緊隨其後。


    紀麟招呼塔娜:“上馬車!”


    塔娜騎在自己的馬上,擺擺手拒絕了。


    紀麟納悶,但也沒有多問,於是最後一個上了馬車。


    塔娜騎著馬跟在昆毋的馬車外,距離前麵的馬車還有一段距離。她的眼眸深深地瞥了一眼馬車,不知在想什麽。


    這時馬車裏忽然傳出昆毋的輕笑聲。


    塔娜隨即收回視線,麵容重新變得冰冷。


    “怎麽?怕他認出你?”昆毋從馬車裏探頭出來,似笑非笑地盯著塔娜。


    這裏除了他們就隻有駕車的丁醜,昆毋這話就是說與塔娜聽。


    塔娜並未理會,像是不知昆毋說的是何意。


    “你們這麽多年沒見,難道就打算一直瞞著他嗎?”昆毋沒有停下的意思,還在念叨不停,一臉發愁的模樣,不知所雲。


    塔娜目不斜視,隻管駕馬。


    昆毋還不死心:“我也勸你別去前麵晃,與我徒兒也少見麵。”


    他說著還不忘自己解釋:“我徒兒就是紀麟,她自己認得我這個師父,我也沒有辦法。”話雖如此,但他麵上卻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塔娜神情更冷。


    昆毋看塔娜還不理會自己,不禁探出身子,湊近些許:“畢竟他一眼就能認出你,到時你的身份想瞞都瞞不住嘍!”


    塔娜一記眼刀狠狠甩過去,昆毋仍是頂著一張笑眯眯的臉,裝模作樣地向後閃躲:“你這脾氣真的要改改了,你看你,方才都嚇到我了。”


    塔娜懶得與昆毋廢話,手已經放在腰間的長鞭上。隻要昆毋還敢廢話,她的鞭子就會毫不留情地落在昆毋的身上。


    昆毋眼一瞥,看到塔娜的動作,麵上卻不見半點驚慌,他不緊不慢地把手放在馬車上摸了摸:“嘖嘖,你這一鞭子下來,這馬車怕是就保不住了。”


    塔娜的動作一頓,神色不變,身上也散發陣陣寒氣,任何人都無法輕易靠近。


    昆毋卻不甚在意:“這馬車裏都是我徒兒的寶貝,你若是不怕,盡管用鞭子招呼。”


    塔娜看著昆毋得意的模樣,眼眸一凜,將手上的鞭子重新放好, 接著無視昆毋,看也不看他。


    昆毋覺得無趣,該說的也都說了。


    這時,昆毋好像才想起還有丁醜在,他故意對丁醜道:“方才你聽到的不要告訴徒兒,不然她就要傷心了。”


    聽到昆毋提起紀麟,塔娜眉心微微一跳。


    丁醜自顧自地駕車,把昆毋的話都當作耳旁風。昆毋自討無趣,不屑地冷哼一聲,鑽進馬車裏睡大覺。


    前麵的馬車不知後麵發生何事,紀麟還在不知疲倦地問崗什卡。


    “你人已經在馬車上了,難道還不打算說嗎?”紀麟隨口一問,無論崗什卡答不答都無甚關係。


    崗什卡坐在逼仄的馬車裏,連喘氣都覺得費勁,絡腮胡已經掛上一層汗珠,他的臉色也比之前更黑。


    紀麟與安言都不著急,二人該做什麽就做什麽,隻有崗什卡越坐越不舒服。


    “就你們這幾個人根本不是義渠家的對手,不等你們找到張騫,就會喪命。”崗什卡自覺是為了紀麟與安言著想,可惜這二人並不買賬。


    “崗什卡,”紀麟打斷道:“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


    “唉——”崗什卡長歎一聲。


    又過了一會兒,崗什卡才道:“我可以告訴你們,但到時你們若是後悔了……”


    “與你無關,我們也絕不會連累你。”紀麟先一步把崗什卡的話接下去。


    崗什卡深深地看了紀麟一眼:“我見過那麽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種,還是個姑娘。”


    “怎麽?看不起我們?”


    崗什卡搖搖頭:“我還敢看不起你們?隻是好言相勸罷了,既然你們執意如此,我就告訴你們。”


    紀麟懶得拆穿崗什卡,如今他自身難保,說出義渠家的下落說不定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等我們能看到青草之地,就差不多到了義渠家的地界。若想不被他們的人發現,我們就要繞路,而且不是一般的路。”崗什卡幽幽道:“曾經也有人不自量力,妄圖從此路到達義渠家,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崗什卡頓了頓,繼續道:“據說如今下麵已經是累累白骨,很是險峻。這是唯一的辦法,怎麽樣?你們還去嗎?”


    紀麟聽完卻是笑了:“本來我都信了,但讓你這麽一說,我反而更好奇下麵有什麽。”


    崗什卡麵上閃過尷尬之色:“我騙你作甚?你們要走那條路我管不著,但我是絕對不會走的。”


    “你是說讓我們把你一個人留下?這如何使得?萬一你被義渠狄的人發現豈不是死路一條?”紀麟很是為崗什卡考慮:“既然如此,還不如與我們一同下去,也好有個照應。”


    “下麵我從未去過,更不知通向何處,更別說要走幾日才能重見天日。”崗什卡全身都在拒絕。


    紀麟已經打定的主意,自然不會讓崗什卡在此時甩下他們離開。


    “說那麽多也無用,等到了一看便知。”紀麟又補上一句:“反正我們去哪兒,你就跟著去哪兒,不然你這心裏也未必放心,我說的是不是?”


    崗什卡張張嘴本想辯駁,但對上紀麟略帶深意的眸子,不知為何就將到嘴邊的話又悉數吞回去。


    三人一路再無話。


    左家兄弟駕著馬車,比之前也快了不少。他們要把之前耽擱的幾個時辰都趕回來。左寶寶坐在馬車上被顛得腦袋都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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